八月的風裹著梔子花的香,吹得禮堂里的氣球輕輕晃動。時語瀾攥著江辭的手,指尖微微發(fā)顫,卻還是笑得眉眼彎彎:“等會兒爸媽來了,我就跟他們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p>
江辭回握他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彼此的不安。他剛收到父親江司顏的消息,說要帶一位“重要的人”來參加升學宴,時語瀾也說母親時安念要介紹“很久沒見的親人”給他認識。兩人相視一笑,都以為是對方家長終于松口,要正式認可他們的關系。
禮堂門被推開時,時語瀾先看見了母親時安念——她身邊站著個陌生男人,眉眼間竟和江辭有幾分相似。而江辭也僵在原地,父親江司顏身邊的女人,輪廓竟與時語瀾如出一轍。
“語瀾,過來見過你爸爸?!睍r安念的聲音帶著點顫抖,拉過身邊的男人,“還有你哥哥,江辭?!?/p>
“小辭,這是你媽媽,還有你弟弟,時語瀾?!苯绢伒脑捪竦荔@雷,炸得兩人瞬間失神。
時語瀾猛地松開江辭的手,后退半步,眼睛瞪得通紅:“什么……哥哥?弟弟?”
江辭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看著時語瀾,又看看對面的女人——那張和時語瀾幾乎一樣的臉,再想起父親曾提過的“當年離婚,一人帶一個孩子”,心臟像被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時安念紅著眼眶,聲音哽咽:“當年我和你爸爸離婚,你才一歲,法院把你判給了你爸爸,語瀾判給了我……我們都沒再婚,就是怕你們受委屈,可沒想到……”
“你們不能在一起!”江司顏打斷她,語氣堅決,“你們是雙胞胎,是親兄弟,這是天理不容的!”
時語瀾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他看著江辭,聲音發(fā)顫:“江辭,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們……我們怎么會是兄弟?”
江辭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想起寒假一起煮的餃子,想起宿舍里的雙人鬧鐘,想起操場邊的流星和那個輕輕的吻,想起時語瀾說“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心臟像被撕裂般疼。他怎么會忘了,父親錢包里那張泛黃的照片——嬰兒時期的兩個孩子,穿著一樣的衣服,被父母抱在懷里。
“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們?”江辭的聲音冷得像冰,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如果早知道……”
“我們也是最近才聯(lián)系上,想趁升學宴讓你們兄弟相認,誰知道你們……”時安念捂著臉,哭得說不出話。
禮堂里的賓客早已散去,只剩下他們四人。時語瀾蹲在地上,肩膀不停顫抖,眼淚砸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江辭站在原地,看著他,心如刀割,卻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他們是兄弟,是血脈相連的雙胞胎,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歡,那些溫暖的陪伴,突然都變成了無法言說的禁忌。
“把學宴取消吧。”江辭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我會申請轉學,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p>
時語瀾猛地抬頭,眼淚模糊了視線:“江辭,你要走?你說過要一起過很多個春天的!你說過……”
“那是在我們不知道彼此是兄弟之前!”江辭打斷他,眼眶通紅,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時語瀾,我們是親兄弟,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們的喜歡,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轉身就走,不敢再看時語瀾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抱住他,說“我們不管什么兄弟,我們只要在一起”??伤荒?,父母的反對,世俗的眼光,還有那無法跨越的血脈倫理,像一張網(wǎng),把他們牢牢困住。
時語瀾看著江辭的背影,突然站起來,追了出去:“江辭!你別走!就算我們是兄弟,我還是喜歡你!我不管什么天理不容,我只要你!”
江辭的腳步頓住,背對著他,肩膀劇烈顫抖。他多想回頭,多想抱抱那個像小太陽一樣溫暖他的少年,可他不能。他慢慢轉過身,眼淚終于掉下來:“時語瀾,別傻了。我們不能再錯下去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顆一直帶在身上的草莓糖,輕輕放在時語瀾手里:“這個還給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別再熬夜刷題,記得……找個比我好的人?!?/p>
說完,他轉身就跑,再也沒有回頭。時語瀾站在原地,手里攥著那顆草莓糖,糖紙被眼淚浸濕,慢慢綻開褶皺,像他們那段短暫而溫暖,卻最終注定走向悲劇的時光。
梔子花的香氣依舊彌漫在空氣中,卻帶著說不出的苦澀。禮堂里的氣球慢慢癟下去,像他們曾經(jīng)充滿希望的未來。時語瀾看著手里的草莓糖,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失去了他的江辭,失去了他的愛人,也失去了他的兄弟。
那個春天,那個在302宿舍亮起的光,那個在操場邊許下的約定,終究還是被現(xiàn)實的洪流淹沒,只剩下一顆融化的草莓糖,和兩個再也無法靠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