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時語瀾的眼淚終于砸了下來。他蹲在客廳地板上，盯著茶幾上那張監(jiān)控截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玻璃面——截圖里他和女模碰杯的畫面，像根釘子，把“辯解”兩個字釘?shù)盟浪赖摹?/p>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滅了，客廳只剩窗外透進來的零星霓虹。時語瀾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客房門口，手抬了幾次，都沒敢敲響那扇門。他知道江辭沒睡，因為門縫里還漏著一點燈光，那點光明明是暖黃色的，卻讓他覺得比冬夜的風還冷。

“江辭，”他貼著門板，聲音啞得厲害，“我真的知道錯了。朋友說就玩一會兒，我不該抱著‘就一次沒關(guān)系’的心思……我不該騙你，更不該讓你看到那種畫面?！?/p>

門內(nèi)沒動靜。

時語瀾咬了咬下唇，繼續(xù)說：“我以前總說你把心事藏得深，可這次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才是那個混蛋——我把你的信任當隨便能揮霍的東西，把你給我的特殊，當成了我可以任性的底氣。”

他頓了頓，聽見自己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別睡客房好不好？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跟那些人瞎混，再也不撒謊了。你要是還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別躲著我……”

話音剛落，門開了。

江辭站在門后，眼底帶著紅血絲，顯然也沒合眼。他沒看時語瀾，只是側(cè)身讓開位置：“進來?！?/p>

時語瀾愣了一下，連忙擦了擦眼淚，跟著走進客房。房間里只開了床頭燈，江辭坐在床沿，背對著他，黑色的發(fā)絲垂在頸后，透著股難得的脆弱。

“坐。”江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時語瀾乖乖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他看著江辭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總是挺直脊背、帶著疏離感的人，肩膀其實有點窄，只是平時被冷漠的氣場撐得顯得可靠。

“時語瀾，”江辭終于回頭，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嘲諷，只剩疲憊，“我不是氣你點了女?！也檫^監(jiān)控，你全程都在走神，沒跟她多說一句話。”

時語瀾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希冀。

“我氣的是你撒謊?！苯o的聲音沉了下去，“你要是一開始就跟我說‘朋友拉我去酒吧，可能會有點鬧’，我會讓你少喝點，早點回來?？赡阏f‘團建’，你把我當什么？需要用謊言搪塞的外人？”

時語瀾的眼淚又涌了上來：“我不是把你當外人！我是怕你生氣，怕你覺得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總想著，等我應(yīng)付完了就回來，跟你說是團建，你就不會多想了。”

“不會多想？”江辭自嘲地笑了笑，“時語瀾，你太了解怎么讓我心軟，卻也太不了解我在意什么。我在意的從來不是你去哪，而是你會不會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你寧愿編個謊，也不肯跟我說實話，這比你真的跟別人怎么樣，更讓我難受?！?/p>

他站起身，走到時語瀾面前，彎腰，指尖輕輕碰了碰時語瀾手腕上的紅印——那是昨晚他拽出來的痕跡。“我平時對你冷，是因為我學不會像你那樣熱情，可我以為你明白，我的‘不拒絕’就是在意。你闖禍，我?guī)湍闶帐埃荒阃須w，我會留燈；你說喜歡吃城南的小籠包，我能早起半小時去買……這些，你都沒看見嗎？”

時語瀾哽咽著搖頭：“我看見的……我都記得?！彼焓郑o緊抓住江辭的手，“是我蠢，是我混蛋，我不該因為怕你生氣就撒謊，不該把你的在意當成理所當然。江辭，你別難受好不好？我再也不會了，真的再也不會了?！?/p>

江辭沒說話，只是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指尖輕輕擦去時語瀾臉上的眼淚：“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時語瀾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江辭的掌心，像只受了委屈的貓：“那你原諒我了嗎？”

“沒那么容易。”江辭的聲音軟了點，“但我可以給你個機會——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許撒謊。哪怕是你覺得我會生氣的事，也要跟我說?！?/p>

“我保證！”時語瀾立刻抬頭，眼里亮了起來，“我要是再撒謊，你就罰我一個月不許吃小籠包，罰我天天陪你看你最愛的紀錄片，罰我……”

“罰你以后少跟你那些‘朋友’來往?！苯o打斷他，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真正的朋友，不會把你往這種容易犯錯的地方帶?！?/p>

時語瀾用力點頭：“我知道！我已經(jīng)把他們都拉黑了，以后再也不跟他們瞎混了?！?/p>

江辭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眼底的冷意終于散了些。他伸手，把時語瀾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客房的床小，今晚……一起睡吧。”

時語瀾立刻靠過去，緊緊抱住江辭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头康臒艄馀谌诘模赵趦扇私晃盏氖稚?，時語瀾能清晰地感受到江辭掌心的溫度，還有他輕輕拍著自己后背的力度——那是江辭獨有的溫柔，不張揚，卻足夠讓人安心。

“江辭，”時語瀾小聲說，“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p>

江辭“嗯”了一聲，手指梳理著他的頭發(fā)：“別光說不做?！?/p>

窗外的霓虹漸漸淡了，天快亮了。時語瀾靠在江辭懷里，聽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心里悄悄松了口氣。他知道，這次的裂痕不會立刻消失，但只要江辭還愿意給他機會，他就會一點一點，把自己摔碎的信任撿起來，重新拼好——用以后的每一個“不撒謊”，每一次“說實話”，把江辭的在意，好好地珍惜起來。

畢竟，他的陽光，從來都該只照向那個為他收起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