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低氣壓持續(xù)籠罩盛遠頂層,已經快一個星期了。
那感覺,就像有人在高檔寫字樓里私自豢養(yǎng)了一頭隨時可能炸毛吃人的史前暴龍。
氣壓低得能擰出水,溫度常年冰點以下。
進去匯報工作的高管,個個面如土色,出來時腿肚子都轉筋。
秘書處更是重災區(qū), Lisa精致的妝容都快蓋不住黑眼圈了,打印文件的手都是抖的,生怕一點微不足道的噪音就引來里面那尊煞神的死亡凝視。
項目三部也沒好到哪里去。
原本賀川直接管轄他們的時候就不輕松,現(xiàn)在他雖然“專注”折磨頂層和秘書處,但所有經過他手的方案都被批得狗血淋頭,打回來重做的理由苛刻到令人發(fā)指。
張濤已經快住在公司了,整個人憔悴得像被吸干了精氣。
“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凌潯癱在工位上,有氣無力地哀嚎,“賀總這是更年期提前還是欲求不滿啊?再這么下去,老子遲早得工傷--心理創(chuàng)傷!”
他偷眼瞄向角落里那個同樣低氣壓,但性質截然不同的源頭。
黎燎原。
這哥們兒自從那天從頂層“活著”下來后,就徹底開啟了“生人勿近,熟人滾蛋”的狂暴模式。
臉臭得像全世界都欠他幾千萬,子活效率奇高--指罵人和摔鍵盤的效率。
誰不小心惹到他,立馬被懟得懷疑人生,那詞匯量之豐富,語氣之惡毒,讓項目部這群老油條都自愧弗如。
但凌潯是誰?。?/p>
他可是頂著“作死小能手”頭銜在賀川和黎燎原雙重夾縫中生存下來的男人。
他敏銳地察覺到,賀川的暴躁和黎燎原的炸毛,絕逼是同一件事的兩個個側面。
而且,根源很可能就是他倆那天在辦公室里不可告人的“激烈交流”!
解鈴還須系鈴人??!
凌潯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他蹭到黎燎原工位旁,屁股半坐在桌沿,壓低聲音:“阿燎?!?/p>
“滾?!崩枇窃燮ざ紱]抬,手指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仿佛那不是鍵盤而是賀川的狗頭。
“別啊,兄弟!”凌潯賠著笑,聲音更低了,“商量個事兒唄?你看…賀總最近這狀態(tài)…兄弟們都快活不下去了…”
“他死不死關我屁事?”黎燎原冷笑,“他原地爆炸我才放鞭炮慶祝?!?
“是是是,我們都想放鞭炮!”
凌潯趕緊附和, “但這不是沒炸嘛!不僅沒炸,還他媽天天釋放核輻射污染環(huán)境啊!再這么下去,項目進度跟不上,到時候大家起玩完!你想想你的三倍工資!你的配車!”
黎燎原敲鍵盤的手頓了一下,臉色更陰沉了。媽的,提到這個就更火大!那王八蛋用錢把他拴得死死的!
凌潯見有門,趁熱打鐵,語氣更加誠懇(猥瑣):“阿燎,算兄弟求你了!為了世界的和平!為了項目部全體同仁的身心健康!為了咱們那點可憐的獎金!你...你就行行好,上去...會會賀總唄?”
黎燎原猛地扭頭,眼神跟刀子似的剜著凌潯:“你他媽再說一遍?讓老子去會會他?凌潯你腦子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你看我像他媽的去獻祭的嗎?!”
“不是獻祭!是安撫!安撫!”凌潯連忙擺手,神秘兮兮地從背后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紙袋,硬塞到黎燎原手里,“吶!兄弟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慰問品’!你拿著這個上去,態(tài)度好點,就說...就說項目部同事一點心意,關心領導身體...保證藥到病除!”
黎燎原低頭看著手里那個花里胡哨的袋子,掂了掂,輕飄飄的,里面好像是個方盒子還有個小瓶子。
他一臉嫌惡:“這什么鬼東西?腦白金?他賀川缺的是腦殘片!”
“哎呀!比腦白金好用一萬倍!信我!”凌潯擠眉弄眼,推著他往外走,“快去快去!為了公司!為了兄弟!阿燎你就是我們的光明!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救世主!”
“救你媽!凌潯你他媽別推!老子不去!”黎燎原掙扎著,但架不住凌潯死皮賴臉連推帶搡,再加上周圍幾個同樣飽受摧殘的同事投來哀求的目光,他半推半就地就被推出了項目部的大門。
站在電梯口,黎燎原看著手里那個礙眼的袋子,真想直接扔進垃圾桶。
去他媽的安撫。
去他媽的慰問品!他現(xiàn)在只想把賀川那混蛋從頂層扔下去。
但...耳邊回蕩著凌潯那句“三倍工資”“配車”...還有這星期確實彌漫在整個公司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操。
就當是為了錢。
為了清凈。
他黑著臉,狠狠按下了通往頂層的電梯按鈕。
電梯一路上行,黎燎原的心跳莫名有點快,不是期待,純屬是氣的和膈應的。
他不斷在心里演練著待會兒見到賀川該怎么開場--把袋子砸他臉上?還是直接扔他桌上說“喂狗”?
“?!币宦?,頂層到了。
門一開,Lisa看到是他,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復雜,同情、敬畏、還帶著一絲...期待?她沒敢多問,只是小聲提醒:“賀總在里面,心情...還是不太好?!?/p>
黎燎原冷哼一聲,拎著那個破袋子,像拎著炸藥包一樣,大步流星地走向總裁辦公室,連門都懶得敲,直接擰開門把手就進去了。
賀川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聽到動靜,他頭也沒回,聲音冷得掉渣:“滾出去?!?/p>
黎燎原反手“砰”地一聲把門摔上,聲音比他還沖:“你他媽讓誰滾?”
賀川的背影似乎頓了一下,隨即緩緩轉過身。一個星期不見,他臉色似乎更冷峻了,眼底帶著淡淡的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戾氣。
看到是黎燎原,掃過他手里那個格格不入的精致袋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黎秘書。終于想起來上班了?還是來遞交辭呈的?”
“上你大爺的班!”黎燎原幾步走到他昂貴的辦公桌前,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吶!項目部那幫孫子給你的‘慰問品’!怕您老人家欲求不滿憋出內傷,特地進貢的!”
賀川的目光落在那個袋子上,沒動,眼神里的嘲諷更濃了:“慰問品?黎燎原,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我玩你媽的花樣!”黎燎原火大,“愛要不要!不要老子拿回去喂狗!”說著就要去拿回袋子。
賀川卻快他一步,伸手拿過了袋子。他倒想看看,這家伙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打開袋口,往里一看。
賀川的動作完全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