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抽屜里的信封與五年時光

肖贊把攢錢的那個信封收進了抽屜最底層，和王杰的漫畫書、英語筆記本放在一起。他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生活，上課、打工，只是偶爾看到路邊打鬧的初中生，會想起那個曾經(jīng)住在他宿舍里，說要出道的小孩——那個會在深夜看《航海王》，會趴在廚房門口等番茄炒蛋，會在電話里哭著說“我不想回去”的小孩。

日子一天天過著，肖贊依舊忙碌，他不再做零散的兼職，他現(xiàn)在會接一些廣告設(shè)計和攝影策劃類的工作。第一，跟他專業(yè)吻合，可以積累更多的實踐經(jīng)驗，有利于以后就業(yè)；第二，收入高一些，也相對輕松一些。

肖贊偶爾會想，要是以前自己是做設(shè)計工作，也許就不會讓王杰覺得自己生活艱辛，還要把零花錢留給自己，他在異國他鄉(xiāng)是不是過得特別艱辛？

大四了，肖贊開始實習了。

又一年，肖贊畢業(yè)了。肖贊也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他依然坐著自己喜歡的廣告策劃工作，每天在寫字樓里忙碌。

他依舊住在那個小小的出租屋里，依舊會在起床后打開抽屜，看看里面的漫畫書，看看那封信，就像在確認那段回憶沒有消失。

有次整理房間時，肖贊不小心打翻了抽屜，信封掉在地上，里面的錢散了出來，他一張張撿起來，又一張張放回去。眼眶又不自覺地濕潤了。

有一張2元的飄到了床底，他蹲下來撿，指尖蹭到了床底的灰塵，也蹭到了一張皺巴巴的便簽——那是他當年在韓國便利店買熱飲時，店員給他的，上面用韓語寫著“加油”，他當時沒看懂，卻一直揣在兜里，后來不見了，原來在這里。

肖贊把便簽展開，對著手機翻譯軟件查了查，看到“加油”兩個字時，忽然想起在韓國街頭看到的練習生紀錄片，想起那些揮汗如雨的少年，眼眶又紅了。

他把錢重新塞進信封里，放回抽屜，心里的失落又涌了上來。

我畢業(yè)了，王杰，你出道了嗎？你不是說，一出道就第一時間告訴我嗎？為什么這么多年音訊全無。

這些年，他偶爾會在網(wǎng)上搜“樂華練習生 王杰”，輸入關(guān)鍵詞后，屏幕上跳出的全是陌生的名字，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他不知道王杰是不是改了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堅持自己的夢想，他只希望王杰能好好的，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做什么。

日子一天天過去，肖贊漸漸習慣了沒有王杰消息的生活。他換了新手機，卻還是把那個早已停機的韓國號碼存進了新手機的通訊錄，備注依舊是“小杰”。

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有同事，有朋友，卻再也沒有一個人像王杰那樣，會在深夜打電話給他，會笑著說“肖贊哥，我想你做的番茄炒蛋”。

2014年9月的一天，肖贊加班到深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他打開門，把公文包扔在沙發(fā)上，癱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刷新聞，放松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條娛樂推送，標題是“新男團出道，成員王耶啵引發(fā)關(guān)注”，他本來想劃走，卻被照片里的少年吸引住了——那眉眼，那嘴角的弧度，那笑起來時眼里的光，跟當年那個在公交站臺躲雨的王杰很像很像，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和銳利。

肖贊的手指頓住了，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跳得飛快。他點開新聞，里面有王耶啵的資料：16歲，樂華娛樂公司，韓國練習生訓(xùn)練4年，擅長街舞。

下面還有一段出道舞臺的視頻，肖贊顫抖著手指點開，聚光燈下，王耶啵穿著銀色的舞臺服，動作利落有力，每一個轉(zhuǎn)身、每一個跳躍都精準到位，眼神銳利得像在發(fā)光，和當年那個瘦弱的、會在電話里哭的小孩判若兩人。

視頻里的王耶啵接受采訪，主持人問他“當年一個人去韓國當練習生，會不會覺得辛苦”，他低頭笑了笑，聲音比以前低沉了很多，卻依舊帶著股不服輸?shù)木髲姡骸笆龤q去的韓國，剛開始語言不通，訓(xùn)練又累，有時候會躲在練舞室里哭，怕自己堅持不下來。”他頓了頓，看向鏡頭，眼神軟了下來：“但那時候心里有個念想，想著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實現(xiàn)夢想了?！?/p>

肖贊看著屏幕，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他想起了那年機場的雨，想起了那些凌晨的電話，想起了他在韓國街頭奔波的日子，想起了抽屜里那個裝滿錢的信封——那些他以為早已被遺忘的細節(jié)，此刻都清晰得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他趕緊拿起紙巾擦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只好任由眼淚淌過臉頰，滴在手機屏幕上。

他拿起手機，翻出通訊錄里那個早已停機的韓國號碼，發(fā)了條短信：“小杰，是你嗎？王耶啵是你嗎？如果是，肖贊哥，恭喜你，出道了！”

肖贊知道對方永遠不會看到，可他還是想告訴王杰，他做到了，他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他沒有辜負當年那個在電話里說“我不想回去”的自己。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來，肖贊把手機放在一邊，走到窗邊。窗外的雨又開始下了，和多年前那個雨天一模一樣。他想起了在公交站臺遇到王杰的那天，王杰躲在傘下，眼睛紅紅的；想起了他們在出租屋里相處的三個月，王杰趴在廚房門口等番茄炒蛋；想起了送王杰去機場的那個雨天，他忘了把傘給王杰；想起了在韓國街頭尋找王杰的日子，雪花落在頭發(fā)上，涼絲絲的。

那些記憶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里回放，雖然充滿了遺憾，卻也帶著溫暖。肖贊笑了笑，心里的失落漸漸被欣慰取代。他知道，王杰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自己想要成為的人，這就夠了。

肖贊打開抽屜，把那個裝著錢的信封拿出來，放進了書架上的一個盒子里。盒子里還放著王杰的漫畫書、英語筆記本，還有那把他沒送出去的傘。他把王耶啵的出道新聞截圖打印出來，夾在漫畫書里，對著盒子輕聲說：“王杰，以后也要加油哦！”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肖贊靠在書架邊，看著盒子里的東西，忽然覺得心里很踏實。他知道，屬于王杰的故事還在繼續(xù)，而他們的故事，雖然沒有圓滿的結(jié)局，卻也成為了彼此生命里最珍貴的回憶——就像那些落在雨天里的牽掛，雖然無聲，卻從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