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公園的人工湖泛著墨綠的膿水,第二具尸體的軀干被固定在湖中心的噴泉雕塑上——生銹的鋼筋從死者鎖骨處貫穿,像串糖葫蘆似的把軀干吊在半空,雨水順著尸體的皮膚往下淌,在地面積成一灘暗紅的水洼。
陸沉的靴底剛踏上湖岸的石板,就被那股比垃圾場更烈的腥臭味嗆得喉頭發(fā)緊。這味道不是單純的腐臭,還混著一股甜膩的腥氣,像是生肉在潮濕環(huán)境里捂出了霉斑,粘在鼻腔里揮之不去。
“陸隊?!碧K芮的聲音從雕塑下傳來,她已經(jīng)套上了第二層防護服,臉上的護目鏡蒙著一層白霧,手里的解剖刀正懸在尸體腹部上方,“死者女性,軀干完整,但四肢缺失,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48小時左右,比垃圾場的受害者晚?!?/p>
陸沉走近時,才看清尸體的慘狀——腹部皮膚被人用利器割開一道整齊的口子,內(nèi)臟被掏走了大半,只剩殘破的腸管掛在腹腔邊緣,上面爬著幾只白色的蛆蟲,一拱一拱地往腐肉里鉆。蘇芮像是沒看見似的,鑷子穩(wěn)穩(wěn)夾住一段腸管,輕輕扯動:“腹腔內(nèi)沒有殘留的器官,切口很平整,應(yīng)該是專業(yè)工具所為。另外,你看這里——”
她的鑷子指向尸體的胸腔,那里有一個空洞,邊緣的血肉已經(jīng)發(fā)烏,一根和垃圾場案發(fā)現(xiàn)場相似的骨笛,正斜插在空洞里。骨笛表面沾著新鮮的血沫,還有幾絲碎肉粘在孔眼里,蘇芮用棉簽小心擦拭,動作輕得像在處理易碎品:“這根骨笛比之前那根更光滑,孔眼邊緣沒有磨損,應(yīng)該是剛做好不久。而且你注意到?jīng)]有,骨笛的粗細和胸腔空洞的大小完全吻合,像是量身定做的?!?/p>
旁邊的年輕技術(shù)員突然轉(zhuǎn)過身,扶著樹干干嘔起來。蘇芮沒抬頭,只是遞過去一瓶消毒液:“吐完記得消毒手,別碰現(xiàn)場的任何東西?!彼淖o目鏡上濺了一點血,她用手背蹭了蹭,繼續(xù)檢查尸體的頸部:“頸部有勒痕,和垃圾場受害者的勒痕形狀一致,都是鋸齒狀,應(yīng)該是同一種繩索造成的。但這個受害者的勒痕更深,頸椎已經(jīng)斷裂,初步判斷是先被勒暈,再進行肢解和掏腹?!?/p>
陸沉的目光落在尸體的手腕上——和第一個受害者一樣,這只手也被擺成了握物的姿勢,掌心空空的,指甲縫里嵌著一點綠色的東西。蘇芮用鑷子刮下那點綠色物質(zhì),放進證物袋:“像是苔蘚,城西公園只有北邊的樹林里有這種苔蘚,或許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在那里?!?/p>
她蹲下身,視線和尸體平齊,手指輕輕按壓尸體的皮膚,從胸口摸到腹部:“皮膚彈性還在,尸僵只蔓延到腰部,說明死亡時間確實不長。但奇怪的是,腹腔內(nèi)沒有出血痕跡,像是在死者生前就被掏走了內(nèi)臟——”
“生前?”陸沉的聲音頓了一下。
“對?!碧K芮的鑷子夾起一塊腹腔壁組織,對著光看,“你看這里的血管,還有收縮的痕跡,如果是死后掏腹,血管不會是這個狀態(tài)。兇手是在受害者還活著的時候,打開了她的腹腔,取走了內(nèi)臟,最后才用骨笛堵住空洞?!?/p>
她的話剛說完,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偵查員跑過來:“陸隊!在北邊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色塑料袋,里面裝著兩只胳膊!”
蘇芮立刻站起身,防護服下擺沾了泥和血,她卻毫不在意,快步往樹林走:“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線索?!?/p>
樹林里的泥土又濕又滑,蘇芮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到塑料袋旁,蹲下來慢慢解開袋口。袋子里的胳膊已經(jīng)發(fā)脹,皮膚呈灰白色,手指蜷縮著,和軀干上的手一樣,擺成了握物的姿勢。蘇芮拿起左手,仔細檢查指甲縫:“這里也有苔蘚,和軀干上的一致。另外,手腕處有捆綁痕跡,應(yīng)該是被綁過很久,皮膚都磨破了?!?/p>
她突然停住,鑷子指向胳膊的肘部:“這里有個針孔,周圍的皮膚呈青紫色,像是注射過什么東西。取點組織回去檢測,看看有沒有藥物殘留?!?/p>
這時,她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她才想起自己從早上到現(xiàn)在還沒吃一口飯。旁邊的技術(shù)員遞過一塊面包,她搖了搖頭:“先把現(xiàn)場檢查完再說,萬一錯過什么線索,就麻煩了?!彼氖种冈诟觳驳钠つw上滑動,突然摸到一個硬物,她小心地撥開皮膚,一個小小的金屬片露了出來——是一個銀色的手鏈,上面刻著一個字母“Y”。
“又是字母?”陸沉皺起眉。第一個受害者的連衣裙上有“L”,這個受害者的手鏈上有“Y”,兇手是在按什么規(guī)律選擇目標(biāo)?
蘇芮把手鏈放進證物袋,又低頭檢查胳膊上的肌肉組織:“肌肉纖維有斷裂,應(yīng)該是被強行拉扯過,或許兇手在肢解時用了很大的力氣。另外,胳膊上沒有防御性傷口,說明受害者在被肢解時,要么已經(jīng)失去意識,要么被牢牢控制住了。”
雨還在下,樹林里的光線越來越暗,蘇芮打開手電筒,光線照在胳膊的斷口處,那里的血肉已經(jīng)模糊,白骨隱約可見。她用鑷子撥開碎肉,仔細觀察白骨的斷面:“斷口不平整,有鋸齒狀的痕跡,和頸部勒痕的形狀相似,應(yīng)該是用同一種工具肢解的?!?/p>
她站起身,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護目鏡上的白霧更濃了,她干脆摘下來,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陸隊,初步判斷兩名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都被勒暈、肢解、掏腹,體內(nèi)都有骨笛,手上都有握物姿勢,還都有帶字母的物品。兇手的作案手法很縝密,而且?guī)в袕娏业膬x式感,骨笛和握物姿勢肯定有特殊意義。我需要把尸體和證物帶回法醫(yī)室,做進一步的解剖和檢測,尤其是骨笛的材質(zhì)和內(nèi)臟的去向。”
陸沉點頭,看著蘇芮指揮技術(shù)員把尸體和證物小心裝車。她的防護服上已經(jīng)沾滿了血和泥,頭發(fā)被雨水打濕,貼在臉上,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像是在和藏在暗處的兇手對峙。
警車再次啟動,蘇芮坐在副駕駛座上,手里拿著裝有骨笛的證物袋,借著車燈的光仔細看著。骨笛上的血已經(jīng)凝固,泛著暗黑色,她想起剛才在腹腔里看到的蛆蟲,想起受害者空洞的胸腔,胃里一陣翻騰,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有找到更多線索,才能讓死去的人瞑目,才能抓住那個藏在雨幕背后的惡魔。
車窗外的雨還沒停,青藤市的夜晚,被一層血腥和陰冷籠罩著。蘇芮握緊了手里的證物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出真相。
本章撰寫:豆包
本章策劃/編?。汉笾芎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