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的光線昏暗,只有幾盞油燈光暈搖曳,把戲服架上的各色戲袍照得忽明忽暗。陸棲白僵在原地,灰布書童戲服的布料粗糙,蹭得他皮膚發(fā)緊——這不是他睡前穿的棉質(zhì)睡衣,連腰間系著的布帶,都帶著股陳舊的霉味。
他下意識摸向口袋,指尖觸到熟悉的筆桿——那支HB鉛筆還在,只是筆桿上的木紋里,淡墨似乎又深了幾分,像在呼應(yīng)周圍的環(huán)境。
“這是……哪里?”
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蕩的后臺里顯得格外突兀,還帶著未散的睡意茫然。
沒等他理清思緒,腦海里突然響起那道清冷的女聲,比剛才在出租屋時更清晰,像直接貼在耳邊說話
“《西廂記》副本已抵達,角色綁定完成——丑角,書童。人設(shè)底線:需時刻跟隨‘張生’角色,不可擅自脫離劇情主線,違者觸發(fā)一級戲罰?!?/p>
陸棲白猛地抬頭,四處張望,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誰?誰在說話?”
他攥緊鉛筆,指腹蹭過虎口的傷疤,試圖找回點現(xiàn)實感——可眼前的戲臺后臺太真實了
墻角堆著破損的鑼鼓,戲服架上還掛著半塊繡著“張”字的絹帕,甚至空氣里都飄著淡淡的脂粉味。
我是伶音,你的專屬輔助系統(tǒng)。
女聲再次響起,這次還附帶了虛擬畫面——陸棲白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西廂記》的簡化劇情線,其中“書童”的角色標注著紅色邊框,旁邊還列著幾行警告
“不可反駁張生指令”
“不可主動與崔鶯鶯對話”
“需在‘翻墻會鶯鶯’劇情中,提前備好梯子,延誤則觸發(fā)戲罰”。
“系統(tǒng)?副本?戲罰?”
陸棲白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嗡嗡作響。他想起爺爺?shù)摹栋賾蛉尽?,想起那滴滲進紙頁的血珠,還有被墨氣吞噬的出租屋——難道不是夢?他真的……來到了書里的世界?
他試著往后臺門口走,剛邁兩步,手腕上的淡墨標記突然發(fā)燙,腦海里的伶音瞬間冷了下來
警告:檢測到入角者試圖脫離劇情區(qū)域,即將觸發(fā)一級戲罰。請立即返回原位,等待‘張生’角色出現(xiàn)?!?/p>
伴隨著警告聲,陸棲白的影子突然動了——原本貼在地面的影子,像被無形的手拽住般,慢慢纏上他的腳踝,布料摩擦的觸感真實得可怕。他嚇得后退,正好撞在戲服架上,架子上的一件紅色旦角戲服滑落,罩在他頭上,濃烈的脂粉味嗆得他咳嗽。
“別……別觸發(fā)什么戲罰!我回去!”
陸棲白慌忙扯下戲服,跌跌撞撞退回到剛才的位置。影子瞬間松了勁,手腕的燙感也隨之消失,伶音的語調(diào)又恢復了溫和
“入角者已回歸劇情區(qū)域,戲罰解除。請耐心等待,‘張生’角色將在一炷香后抵達?!?/p>
陸棲白癱坐在地上,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他低頭看著手里的鉛筆,筆尖的鉛芯似乎亮了一下,在昏暗里映出他慌亂的臉。
出租屋的臺燈、爸媽的短信、便利店的水果糖……那些熟悉的現(xiàn)實碎片,此刻都變得像夢一樣遙遠。
而眼前的戲臺后臺,油燈光暈晃動,戲服架上的影子扭曲,還有腦海里揮之不去的伶音——這一切都在告訴他
他的生活,從鉛筆戳破《百戲全本》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徹底偏離了原本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