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后院的風(fēng)雪格外凜冽,像是要將這夜色吞噬殆盡。宋亞軒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腳步輕得像一片雪落在青石板上,幾乎聽不到聲音。他跟在沈清妍身后,兩人一前一后,穿過了三道暗門,繞過兩處巡邏崗哨,最終停在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前。
“進(jìn)去之后,別說話?!鄙蚯邋吐曁嵝?,手指輕輕按在門框左側(cè)的一塊磚上,只聽“咔噠”一聲,門縫間傳來機(jī)關(guān)啟動的輕微震動聲。
宋亞軒沒應(yīng)聲,只是默默盯著她。她的動作太熟練了,仿佛這不是第一次來——甚至不是第一次打開這扇門。
密道入口很窄,僅容一人側(cè)身而入。宋亞軒低頭鉆進(jìn),黑暗瞬間吞沒了他。他屏住呼吸,耳中只有自己沉穩(wěn)的心跳和前方沈清妍的腳步聲。
空氣里有一股潮濕的霉味,夾雜著淡淡的檀香。宋亞軒能感覺到腳下的臺階正在向下延伸,每一步都像踏進(jìn)了更深的深淵。
終于,眼前亮起一絲微光。沈清妍點燃了墻邊的燭臺,火苗跳躍著映出她的側(cè)臉。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復(fù)雜。
“這是沈家地底最隱秘的書房,也是當(dāng)年你父親最后停留的地方?!?/p>
宋亞軒眼神一凝,沒有說話,但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
燭光搖曳,照出密室的全貌。四壁皆是書架,擺滿了卷軸、密信、賬本。正中一張長案,上面散亂地鋪著幾封未收的信箋,墨跡尚未干透。
宋亞軒緩步走過去,隨手翻開一封,目光掃過,指尖猛然一顫。
“母妃……”
他猛地將信紙攥緊,指節(jié)泛白,瞳孔驟縮。信中字句清晰明了:五年前,天臨國沈貴妃病逝,并非突發(fā)急癥,而是因誤服了含有慢性毒物的湯藥。而這味藥方,正是由沈家供奉的御醫(yī)所開。
他緩緩抬頭,死死盯著沈清妍:“你知道這些?”
沈清妍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輕輕點頭:“我知道。但我沒有參與。”
宋亞軒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你父親呢?”
沈清妍沉默了幾秒,才低聲道:“他知情,卻沒有阻止?!?/p>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宋亞軒突然笑了,笑得諷刺又冷冽:“所以,沈家不僅害死了我父皇,連我母妃也不放過?”
“他們沒有直接動手?!鄙蚯邋穆曇粢琅f平靜,“但他們知道,卻選擇了沉默?!?/p>
宋亞軒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踢得撞在墻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
“那你呢?”他盯著她,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你為什么帶我來這里?為了讓我親手確認(rèn)你們的罪行?”
沈清妍沒有躲閃,反而迎著他凌厲的目光走近一步:“我是來告訴你,我已經(jīng)不是沈家的人了。”
宋亞軒冷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沈清妍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正面刻著一個“沈”字,背面卻已被刀劃破,裂痕深深嵌入玉質(zhì)。
“我早就背叛了沈家?!彼p聲道,“我愿意幫你奪回一切,只要你需要我?!?/p>
宋亞軒盯著那枚玉牌,許久不語。他心中翻涌著憤怒、懷疑、痛苦,還有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他不是沒有想過沈家可能有問題,但他沒想到,問題會如此深重。
他緩緩抬手,抓起玉牌,握在掌心,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它。
“我不信你。”他低聲說。
沈清妍嘴角動了動,卻沒反駁。
“你父親還活著?!彼鋈徽f,“他現(xiàn)在就在府中,今晚就要與賀峻霖見面?!?/p>
宋亞軒眼神一凜。
“他們會談什么?”
“關(guān)于你的死?!鄙蚯邋Z氣平靜,“關(guān)于如何處理你‘意外身亡’后的局勢?!?/p>
宋亞軒咬緊牙關(guān),拳頭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我要見他們?!彼f。
沈清妍看著他,片刻后點頭:“可以。但你不能沖動?!?/p>
“我不會?!彼蝸嗆幯凵癖洌拔抑幌肼犓麄冇H口承認(rèn),我母妃是怎么死的?!?/p>
沈清妍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走到書架旁,拉開一道暗格,取出一把匕首遞給他。
“帶上這個。他們?nèi)舨煊X異樣,我們隨時脫身?!?/p>
宋亞軒接過匕首,指尖擦過刃面,冰冷刺骨。
他抬起頭,看著沈清妍,聲音低沉:“你到底是誰的人?”
沈清妍直視他,一字一句:“現(xiàn)在,我站在你這邊。”
宋亞軒沒再說話,只是將匕首藏入袖中,轉(zhuǎn)身朝密道出口走去。
沈清妍跟在他身后,腳步輕得幾乎無聲。
兩人離開密室,重新隱入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城外。
一名黑衣人悄然穿過結(jié)冰的護(hù)城河,踏上帝都的土地。他抬頭望向沈府方向,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紋路——“太博府”三個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終于找到你了?!?/p>
他轉(zhuǎn)身隱入夜色,步伐堅定,如同獵手已鎖定獵物。
沈府深處,燭火漸熄。
宋亞軒靠在偏院的窗邊,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手中握著那封信,指尖微微發(fā)涼。
他低聲自語:“這一次,我不會再輸?!?/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