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在仙境流轉(zhuǎn)的霞光與云霧間飛速流逝。
幾千個春秋交替,當(dāng)初初臨仙境時帶著幾分疏離的神諭,早已褪去生分,與各個仙子在瑤池宴飲在云海嬉戲,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連園子里最嬌貴的靈植,見了她都會主動舒展花瓣。
這日亦是尋常天,晨光透過仙境特有的七彩云絮,灑在神諭的后花園里。
她正坐在一架雕花秋千上輕輕晃著,秋千架上纏繞著粉色的薔薇與白色的鈴蘭,垂落的流蘇邊緣還綴著蓬松的白色毛絨。
風(fēng)一吹,毛絨便跟著秋千的弧度輕輕顫動,沾了滿襟的花香。
“殿下好雅致,竟還有空在此處蕩秋千?”一道帶著幾分刻意放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神諭回頭,便見曼多拉緩步走來,她身著一襲明黃色的暗紋旗袍,領(lǐng)口與袖口繡著金線勾勒的龍紋,行走間裙擺微微擺動,露出腳上那雙繡著同色龍紋的高雅花瓶底鞋。她手中握著一柄玉色的如意權(quán)杖,每走一步,權(quán)杖的頂端便輕輕點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篤篤”聲。
神諭停下秋千的晃動,沖著她彎唇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慵懶的暖意:“今日倒奇了,什么風(fēng)把你這位大忙人吹到我這兒來了?”
曼多拉卻沒接話,徑直走到秋千旁,不等神諭反應(yīng),便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強行讓還在輕晃的秋千停了下來。
她垂眸看著神諭,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提醒:“殿下難道忘了,之前答應(yīng)我的事情嗎?”
神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愣了愣,順著她的話回想片刻,腦海里才慢慢浮現(xiàn)出幾日前的畫面——也是在這后花園里,曼多拉曾找到她,拜托她借給她力量來著,結(jié)果她給玩忘了。
意識到自己失了約,神諭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撓頭,耳尖微微泛紅,聲音也放軟了些:“哎呀,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把你的力量借給我?!甭嗬裰I,原本帶著幾分疏離的眼神此刻滿是凝重,語氣更是不容置疑,連握著如意權(quán)杖的手指都下意識收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
神諭見她神色嚴肅,也收起了方才的嬉皮笑臉,吐了吐舌頭算是回應(yīng),隨即抬手輕輕一揮——沒有多余的動作,只這一個簡單的手勢,淡紅色的光暈便如流水般從她指尖漫出,在身前凝成一團柔和的光霧。
下一瞬,一柄流光溢彩的法杖便從光霧中緩緩浮現(xiàn),杖身帶著淡淡的緋色流光,穩(wěn)穩(wěn)落在她攤開的掌心。
這正是伴隨她億年的本命法杖——「玄璣·夢華引」。
神諭指尖輕輕摩挲著杖身,那觸感溫潤得像是上好的暖玉,還帶著一絲與她氣息同源的暖意,順著指尖漫進心底。
再看這杖身,竟是用一截浸透了月色的胭脂玉雕琢而成,即便此刻身處宮殿明亮的光線下,玉質(zhì)深處也依舊流淌著幽柔的緋光,美得既沉靜又熱烈,不見半分張揚,卻讓人移不開眼。
若湊近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玉紋之間浮動著細碎的金芒,恍若有人將漫天星河的碎屑細細揉進了玉料里。
更奇的是,這些金芒竟會隨著神諭的呼吸輕輕明滅,吸氣時便暗一分,呼氣時又亮一寸,像是有無數(shù)顆迷你星辰在杖身里緩緩流轉(zhuǎn)。
法杖頂端,一朵用純金精心雕琢的桃花正傲然盛放。
二十四片花瓣層層疊疊地舒展著,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鏨刻著極細的卷云紋,紋路細膩得能看清每一道轉(zhuǎn)折,在光線下泛著柔和卻不刺眼的金屬光澤。
連花瓣上模擬自然生長的脈絡(luò)都清晰可見,精致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有粉露從花瓣上滴落,將春日的鮮活盡數(shù)鎖在這金瓣之中。
桃花花心處,穩(wěn)穩(wěn)托著一顆鴿血紅寶石。那寶石色澤濃郁得如同燃燒的烈焰,被層層金瓣環(huán)繞著,像是將春日里最艷最有生命力的花魂封存在了其中。
神諭稍一抬手,寶石便會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折射出細碎的紅光,落在宮殿的梁柱上,像是撒了一把細碎的火種。
三道鮮紅的細繩從杖首處自然垂落,紅繩纖細卻異常堅韌,每一道繩結(jié)都打得精巧。
絲繩末端各系著一枚拇指大小的銀鈴,鈴身刻著與杖身金芒呼應(yīng)的星紋,看著小巧,卻藏著玄機。
神諭輕輕晃了晃法杖,銀鈴便發(fā)出“叮鈴——叮鈴——”的輕響。
那聲音不似普通鈴鐺那般尖銳清脆,反而帶著幾分軟糯的余韻,像是春風(fēng)拂過平靜的湖面,蕩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在空曠的宮殿里輕輕回蕩,連空氣都似被這鈴聲染得柔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