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向影子的瞬間，林野猛地側(cè)身翻滾，堪堪避開那道寒光。匕首釘在地板上，暗紅色的汁液順著木紋蔓延，竟在地上灼出一道焦黑的痕跡。

“你到底是誰？”林野退到墻角，手背被青銅燈燙得生疼——背包里的燈座龍紋已經(jīng)紅得發(fā)紫，九條龍影在布料上扭曲掙扎，像是要破袋而出。

林玥緩緩拔出匕首，臉上的清澈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笑意：“我說了呀，我是林玥，你的好妹妹?！彼犷^看向地上的素描，“畫是真的，玉佩是真的，胎記也是真的——只不過，這些都是我從‘她’身上偷來的。”

“她？”

“真正的林玥啊?！绷肢h用匕首挑起地上的素描，指尖劃過畫中女人的臉，“三百年前就死在祭臺上了，和你那守鏡人媽媽一起。我不過是借了她的名字，演了場好戲罷了?！?/p>

林野的心臟像被冰錐刺穿。他想起黑貓的話，想起鎖龍釘?shù)木?，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燈魔設(shè)下的又一個陷阱。真正的妹妹早就不在了，眼前這個“林玥”，根本就是燈魔分化出的第七竅化身。

“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九竅鏡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鏡子?！绷肢h的影子在地上劇烈扭動，影中那張與林野相似的臉正緩緩抬起，眼角的疤痕泛著紅光，“是鏡子里的東西?！彼蝗恍Τ雎?，匕首指向林野的胸口，“你以為鎮(zhèn)獄石是用來鎮(zhèn)壓燈魔的？錯了，那石頭是封印‘本源’的鑰匙，而九竅鏡，能照出本源的位置?！?/p>

“本源？”

“就是三百年前，封印者和燈魔同歸于盡后，殘留的那縷神魂?！庇爸械哪槒堥_嘴，聲音與林玥重疊，“那才是真正的力量核心，誰得到它，誰就能徹底掌控青銅燈——包括你所在的這個世界。”

林野突然想起照片上穿黑袍的自己。難道所謂的本源，就是存在于他體內(nèi)的那部分燈魔之力？

“想明白了？”林玥步步逼近，影子在地上織成一張網(wǎng)，將林野的影子牢牢困住，“你的影子里藏著第七竅，只要刺破它，我就能拿到打開本源的第一把鑰匙。”

背包里的青銅燈突然炸開金光，三根鎖龍釘“咻”地飛射而出，釘在林玥影子的三個角落。黑氣從影子里涌出，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影中那張臉痛苦地扭曲起來。

“該死的鎖龍釘！”林玥的臉色變得猙獰，她揮舞匕首砍向鎖龍釘，卻被金光彈開，“你以為這點東西能困住我？別忘了，你我本是同源，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

她突然按住自己的眉心，林野瞬間感覺大腦劇痛——那些被火焰吞噬時看到的記憶碎片再次翻涌，只是這次，所有畫面里的封印者，臉都變成了林玥的樣子。

“看到了嗎？”林玥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你所謂的守護(hù)，所謂的堅持，全都是假的！你和我一樣，渴望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林野的視線開始模糊，左手肘的月牙形胎記灼熱難耐，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他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與林玥的影子融合，影中那張帶疤的臉對著他微笑，無聲地說著：“放棄吧，我們本就是一體?！?/p>

“不……”林野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清醒了幾分。他想起王大媽臨終前的眼神，想起老李頭咳在帕上的黑血，想起真正的林玥或許在三百年前就盼著哥哥能守護(hù)好這個世界——這些都不是假的。

他猛地拉開背包，青銅燈懸浮而出，金色的火焰中，九條龍影盤旋咆哮。林野抓起一根鎖龍釘，狠狠刺向自己的影子！

“你瘋了？！”林玥失聲尖叫。

鎖龍釘刺入影子的瞬間，金光與黑氣同時炸開。林野感覺一股暖流順著腳底涌入體內(nèi)，影子里傳來“咔嚓”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碎裂了。緊接著，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從影子里飄了出來，鏡面蒙著層白霧，邊緣刻著與青銅燈相同的龍紋。

“九竅鏡的第七竅！”林玥的眼睛里閃過貪婪，她不顧鎖龍釘?shù)慕鸸?，撲過來就要搶奪小鏡。

林野一把抓住小鏡，鏡面的白霧突然散去，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三百年前的祭臺——穿黑袍的封印者正舉著青銅燈，燈焰中，隱約能看見半塊玉佩的影子，與他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樣。

“原來……本源在玉佩里?！绷忠盎腥淮笪?。

林玥已經(jīng)撲到面前，匕首直刺他的胸口。林野下意識地舉起九竅鏡格擋，鏡面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無數(shù)符文飛舞，在林玥身上凝成鎖鏈。

“啊——！”林玥被符文鎖鏈捆住，身體在光芒中劇烈抽搐，她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層層疊疊的影子，每個影子都長著不同的臉，有黑袍人，有白裙姑娘，還有無數(shù)張陌生的面孔。

“這不可能……九竅鏡怎么會認(rèn)你為主？”最外層的林玥影子尖叫著，“我才是燈魔的化身，我才應(yīng)該掌控一切！”

鏡面再次亮起，映出林野胸口的玉佩。玉佩在光芒中漸漸透明，里面隱約能看見一縷金色的神魂，正與青銅燈的火焰產(chǎn)生共鳴。

“因為你不懂?！绷忠暗穆曇羝届o而堅定，“青銅燈的力量，從來不是用來毀滅的。”

三百年前，封印者犧牲自己，不是為了封印燈魔，而是為了將燈魔的邪念與自己的守護(hù)之心融合，化作可以被后人掌控的力量。所謂的本源，就是這份融合了毀滅與守護(hù)的平衡之力。

九竅鏡的光芒越來越盛，林玥的影子在光芒中漸漸消散，化作點點星光，被鏡面吸收。當(dāng)最后一縷影子消失時，小鏡突然飛回到林野手中，鏡面的龍紋亮起一道，代表著第七竅已開。

林野收起小鏡和青銅燈，背包里的另外兩根鎖龍釘輕輕震動，像是在提醒他還有其他八竅未尋。他撿起地上的素描，畫中山腳下的“鏡”字旁，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

【八竅藏于人間，一竅歸于往生】

看來，尋找九竅鏡的路，才剛剛開始。

他最后看了一眼滿地的古籍，其中一頁上，畫著座云霧繚繞的山，山腳下有個小小的村落，村口的石碑上刻著“鏡水村”三個字——正是素描里的那座山。

手機(jī)突然震動，是老李頭發(fā)來的短信：【鏡水村有我的老相識，姓陳，開了家雜貨鋪，報我的名字，他會幫你。】

林野將素描折好放進(jìn)懷里，背起背包往樓下走。路過巷口時，那只黑貓又蹲在墻頭上，爪子邊放著個刻著“二”字的青銅鈴鐺。

“第二竅，在‘味’。”黑貓?zhí)蛄颂蜃ψ?，“鏡水村的井水有點甜，小心別喝多了?！?/p>

鈴鐺“叮鈴”響過，黑貓再次消失。

林野抬頭望向東方，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爛尾樓外的街道漸漸有了人聲，賣早點的攤販支起了攤子，油條的香氣順著風(fēng)飄過來，帶著人間煙火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晨光走去。無論前方有多少陷阱，多少偽裝，他都要走下去——為了王大媽，為了老李頭，為了三百年前那個犧牲的封印者，也為了那個從未見過面，卻一直活在他心里的妹妹。

背包里的青銅燈輕輕跳動，像是在為他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