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間病房里失去了線性流動的意義,它變成了一團粘稠的、循環(huán)的迷霧。張真源“醒著”這一事實,從最初的驚雷,逐漸演變成一種新的、更令人窒息的常態(tài)。
...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時間在這間病房里失去了線性流動的意義,它變成了一團粘稠的、循環(huán)的迷霧。張真源“醒著”這一事實,從最初的驚雷,逐漸演變成一種新的、更令人窒息的常態(tài)。
他的身體在精密的醫(yī)療護理下,停止了那種急劇的衰敗,維持在一個脆弱而穩(wěn)定的臨界點。依舊消瘦,蒼白,需要依靠鼻飼和藥物,但生命體征的曲線不再陡峭下滑,而是在一個低水平的平臺上,拉出一條近乎麻木的直線。
馬嘉祺的“看守”也進入了一種機器般的模式。他處理必要的事務(wù),下達指令,監(jiān)督護理,所有動作都精準、高效,不帶一絲多余的情感。他不再試圖與張真源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流,無論是語言、觸碰,還是眼神。他們共處一室,卻像存在于兩個永不相交的平行時空。
偶爾,在替張真源擦拭身體或者調(diào)整輸液管時,馬嘉祺的目光會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無名指的戒指上。那圈冰冷的金屬套在過于纖細的指根,像一個突兀的、諷刺的句號,終結(jié)了所有可能。他的指尖會微微停頓一瞬,然后更快地完成動作,仿佛那戒指會灼傷他。
丁程鑫他們的探視變得愈發(fā)稀疏和程式化。最初的沖擊過后,面對一個永遠得不到回應(yīng)的“醒著的沉睡者”,任何情感的投入都顯得徒勞而可笑。他們來了,站一會兒,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試圖說幾句話,最終在令人難堪的沉默中倉促離開。他們帶來的鮮花、禮物堆在角落,漸漸蒙塵,如同他們曾經(jīng)熾熱卻最終扭曲的情感,無聲地腐爛。
劉耀文是最后一個放棄嘗試的。他不再大聲呼喊,而是會坐在床邊,絮絮叨叨地講著外面發(fā)生的事情,講團隊的近況,講他新學(xué)的舞蹈,甚至講一些無聊的冷笑話。他緊緊盯著張真源的臉,渴望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波動——一個眼神的閃爍,一次嘴角的牽動,任何能證明“張真源”還在那里的跡象。
什么都沒有。
張真源只是靜靜地聽著,或者根本沒有在聽。他的意識仿佛飄浮在身體之上,冷漠地俯瞰著這一切,包括劉耀文那逐漸熄滅的熱情和最終溢于言表的絕望。
有一天,劉耀文在漫長的自言自語后,終于停了下來。他看著張真源,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伸出手,極其輕柔地碰了碰張真源戴著戒指的手。
“真源哥,”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種精疲力盡的平靜,“如果你真的能聽到……是不是……這樣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這一次,張真源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了微不可察的一度那空洞的視線似乎有那么萬分之一秒,落在了劉耀文臉上。
沒有情緒,沒有認同,也沒有否定。
就像一臺掃描儀,無意中掠過了一個物體。
但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瞥,讓劉耀文如遭電擊,猛地縮回手,臉色瞬間慘白。他踉蹌著站起身,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了病房。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來過。
這細微的變化,同樣落入了角落陰影里馬嘉祺的眼中。他的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滑動。連這種近乎神跡般的微小反應(yīng),也無法再在他死水般的心湖中激起漣漪。他清楚地知道,那并非回應(yīng),只是這具精密“儀器”在極端狀態(tài)下,一個無意義的隨機誤差。
永恒的囚禁,在蘇醒之后,演化成了最終的形態(tài):
不是恨,不是怨,甚至不是麻木。
是徹底的“無關(guān)”。
張真源的存在本身,成了對馬嘉祺所有偏執(zhí)、所有占有欲最徹底的否定。他不需要反抗,不需要逃離,他只需“在那里”,作為一個活生生的、卻無法被真正擁有的“物”,便足以將馬嘉祺永恒地放逐于自己構(gòu)建的情感荒漠。
馬嘉祺得到了他想要的“永遠”。
代價是,他永遠失去了與“張真源”這個靈魂產(chǎn)生連接的可能。
他守著一具擁有熟悉輪廓的軀殼,陪伴著一個早已離去的幽靈。
而這,或許就是故事最終,最殘忍的結(jié)局。
張真源新文《重逢第八人》
張真源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