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皇子的“興師問罪”與女探員的“專業(yè)分析”**
林微微來訪帶來的微妙波瀾尚未完全平息，另一股更強大的壓力便接踵而至。
翌日下午，蘇晚晴正倚在窗邊的軟榻上，一邊假寐，一邊在腦中梳理原主的人際關系網和京城各方勢力分布——這是她作為探員的基本功課。忽然，院外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伴隨著侍衛(wèi)略顯緊張的通傳聲：
“小姐，三、三殿下駕到！”
來了。
蘇晚晴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該來的總會來”的冷靜。她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衣襟，在翠兒驚恐的目光中，緩緩站起身。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壓。門簾被猛地掀開，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入，瞬間讓這間奢靡的閨房顯得有些逼仄。
來人正是當朝三皇子，蕭桓。
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金線繡著暗云紋，面容俊美卻冷凝，眉宇間帶著皇室子弟特有的矜貴與疏離，此刻更添了幾分毫不掩飾的不耐與厭煩。他的目光如冷電般掃過房間，最后定格在站在榻前的蘇晚晴身上。
“蘇晚晴，”他開口，聲音冷冽，沒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題，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問意味，“你又在玩什么把戲？”
翠兒和屋內的其他丫鬟早已嚇得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
蘇晚晴卻沒有跪。
她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準卻并不卑微的福禮：“臣女蘇晚晴，參見三殿下?！弊藨B(tài)從容，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往日的癡迷與怯懦。
蕭桓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預想中的哭訴、辯解、甚至是故技重施的裝可憐，一概沒有。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聽說你摔壞了腦子，記不清事了？”蕭桓語氣中的嘲諷毫不掩飾，“失憶？這種拙劣的借口，你以為本王會信？”
蘇晚晴直起身，迎上他審視的目光。他的眼神銳利，帶著壓迫感，但比起她過去面對的那些亡命之徒，這種程度的威壓還不足以讓她失措。
“回殿下，并非全然失憶，只是部分記憶模糊不清，尤其是賞花宴當日之事?！碧K晚晴回答得滴水不漏，語氣就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太醫(yī)診斷乃撞擊所致，并非借口?！?/p>
“哦？”蕭桓逼近一步，試圖從她臉上找出偽裝的痕跡，“那你可還記得，你為何會去招惹林姑娘？又為何會‘恰好’摔倒在她附近？”
這話問得極具引導性，幾乎是在直接指控她意圖不軌。
若是原主，此刻怕是已經情緒激動地辯解起來，反而越描越黑。
但蘇晚晴只是略微偏頭，仿佛真的在努力回憶，然后以一種近乎學術探討的冷靜口吻道：“殿下，基于現(xiàn)有信息分析：第一，當日宴飲，人員眾多，路徑交錯，臣女與林姑娘相距不遠，從概率學上看，并非小概率事件?！?/p>
概率學？蕭桓一愣。
蘇晚晴繼續(xù)道，語速平穩(wěn)，條理清晰：“第二，根據臣女丫鬟所述及臣女自身模糊記憶，摔倒主因是地面濕滑（宴席酒水可能潑灑）及臣女所著鞋履底滑（可查驗實物），屬于意外事故的直接誘因。第三，若臣女真有預謀，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殿下左近之處行事，且采用成功率極低、自身風險極高的直接肢體沖突方式，這不符合邏輯，更不符合‘臣女’以往……呃，行事風格中‘規(guī)避直接責任’的傾向。”
她一番話，夾雜著些許令人費解的詞匯，但核心邏輯卻異常清晰：意外滑倒，證據鏈不完整，動機與行為模式存在矛盾。
蕭桓徹底怔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張明艷逼人的臉，但眼神卻完全不同了。那里面沒有了花癡和瘋狂，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和一種……他從未在任何閨閣女子身上見過的分析能力。
她居然在跟他分析概率、邏輯和行為模式？
這簡直荒謬！卻又……莫名地有說服力？
“巧舌如簧?！笔捇笁合滦闹械捏@異，冷哼一聲，但語氣中的篤定已然松動，“即便此次是意外，那你往日對微微的屢次刁難，又作何解釋？”
“殿下，”蘇晚晴的目光坦然無比，“關于往日之事，臣女記憶混沌，無法給出確切解釋。若確如外界所言，是臣女言行無狀，冒犯了林姑娘……那么，臣女愿為此致歉。”
她再次福了一福，態(tài)度誠懇卻疏離：“經此一劫，臣女深感往日沉溺瑣事，虛度光陰，實屬不智。日后定當靜思己過，修身養(yǎng)性，不再糾纏于無謂之事。殿下盡可放心?！?/p>
不再糾纏于無謂之事？
蕭桓盯著她，試圖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言不由衷。但他只看到一片平靜無波的湖面，深不見底。
她竟然說，愛慕他、糾纏他，是“無謂之事”？
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涌上蕭桓心頭。有被冒犯的不悅，有事情脫離掌控的煩躁，但更多的，是一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好奇和探究。
這個蘇晚晴，到底是真的撞壞了腦子，還是……換了個人？
“最好如此?！弊罱K，他甩下這句話，語氣硬邦邦的，“若讓本王發(fā)現(xiàn)你陽奉陰違，再對微微有半分不利……”
“殿下明鑒?！碧K晚晴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臣女如今，只愿安心養(yǎng)傷，別無他求?！?/p>
蕭桓一噎，所有警告的話都被堵了回去。他深深地看了蘇晚晴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最終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大步離去。
來的突然，去的也干脆。
直到那迫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外，跪在地上的翠兒等人才敢抬起頭，一個個面色發(fā)白，冷汗涔涔。
“小、小姐……您、您剛才……”翠兒聲音都在發(fā)抖，她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個和三皇子殿下冷靜對峙、甚至隱隱占據上風的人是她家小姐！
蘇晚晴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簡單的問詢，重新坐回軟榻上，端起旁邊微涼的茶水喝了一口。
“翠兒，”她放下茶杯，語氣尋常得像是在討論天氣，“去查一下，三殿下今日過來，是恰巧路過，還是……有人特意告知他我‘失憶’的消息?！?/p>
翠兒又是一愣，瞬間明白了什么，臉色一變：“小姐您是懷疑……”
“去吧?！碧K晚晴閉上眼，擺了擺手，“記住，要悄無聲息。”
房間里安靜下來。
蘇晚晴的指尖在榻沿輕輕敲擊著。
三皇子蕭桓，性格高傲，直接，容易被情緒左右，但并非蠢笨之人。今日這番接觸，應該能暫時讓他疑惑，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那個可能暗中給蕭桓傳遞消息的人……又會是誰呢？
這潭水，果然越來越深了。
不過，抽絲剝繭，正是她最擅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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