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宮禁囚心
寒陌從北境歸來那日,京城下了場罕見的春雨。他身披玄甲,鎧甲上還凝著未干的血漬,手中“裂穹”劍的劍鞘沾著蠻族的沙塵,卻在踏入宮門的瞬間,被禁軍繳了去。
方宸的御書房燈火通明,她坐在龍椅上,褪去了素日的常服,重披明黃朝袍,腰間玉帶束得極緊,襯得眉眼間的威儀更甚。見寒陌被帶進來,她沒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他發(fā)髻間那支依舊插著的朱雀羽簪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光。
“北境已平,你想要的,朕都給你了?!狈藉返穆曇艉艿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朱雀部舊部朕已下令歸你統(tǒng)領,鎮(zhèn)北符也還在你手中,你該知足了?!?/p>
寒陌垂著眼,玄甲上的水珠滴落在金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氨菹录纫褍冬F承諾,便該解了我身上的蠱毒?!彼穆曇羯硢。本橙驴鄳?zhàn),他靠著那袋新藥強壓蠱毒,如今五臟六腑都似被蟲噬,每動一下都疼得鉆心。
方宸卻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帶著幾分冷意。她走下龍椅,一步步走到寒陌面前,抬手撫上他染血的下頜,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寒陌猛地偏頭躲開。
“解蠱?”方宸的手指僵在半空,隨即又緩緩落下,順著他的脖頸滑到玄甲的搭扣處,“寒陌,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你說過,活著回來,便與我算清恩怨。可這恩怨,不是你想算就能算的?!?/p>
她的指尖用力,玄甲的搭扣“咔嗒”一聲斷開,冰冷的金屬甲片落在地上,露出他內里染血的中衣。北境戰(zhàn)場上,他為護林蒼擋過一刀,傷口雖已包扎,卻仍在滲血,此刻被方宸的目光盯著,竟像被剝去了所有遮掩。
“陛下這是何意?”寒陌的聲音冷了下來,他想后退,卻被方宸伸手按住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何意?”方宸湊近他,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耳邊,語氣卻帶著徹骨的寒意,“你以為,讓你去北境,是放你自由?寒陌,從你當年為救我,自愿中蠱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我的人。這宮墻,這蠱毒,都是你的囚籠,你逃不掉的?!?/p>
她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扎進寒陌心底。他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與憤怒:“你當年給我下蠱,竟是早有預謀?”
方宸沒有否認,反而抬手取下他發(fā)髻間的朱雀羽簪,那支褪色的羽毛在她指尖輕輕顫動?!拔胰舨贿@么做,你怎會留在我身邊?”她將羽簪放在唇邊,輕輕咬了咬,目光灼熱地盯著寒陌,“朱雀部沒了,你父親戰(zhàn)死了,你除了我,還有誰?”
“你無恥!”寒陌怒喝一聲,抬手便要推開她,卻因蠱毒突然發(fā)作,渾身力氣瞬間被抽干,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地。胸腔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捂著心口,指縫間滲出冷汗,抬頭看向方宸時,眼底滿是屈辱與恨意。
方宸看著他痛苦的模樣,眼底卻閃過一絲病態(tài)的滿足。她蹲下身,抬手擦去他額角的冷汗,動作輕柔,語氣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強制:“別掙扎了,寒陌。這蠱毒只有我能解,你乖乖聽話,我便給你解藥,讓你少受些苦?!?/p>
她的指尖滑到他的衣襟處,輕輕扯開領口,露出他鎖骨處那道因蠱毒發(fā)作而浮現的淡青色紋路。“你看,這蠱早已與你共生,你若是敢再想著離開,它便會啃噬你的五臟六腑,讓你生不如死?!?/p>
寒陌咬緊牙關,不肯再看她一眼。他想起北境戰(zhàn)場上兄弟們的歡呼,想起林蒼說“首領終能得償所愿”,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活在方宸的算計里,所謂的馳援北境,不過是她讓他心甘情愿回到囚籠的誘餌。
方宸見他不語,便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強行攬入懷中。她的手臂緊緊纏著他的腰,力道大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昂?,”她貼著他的耳邊,聲音低沉而纏綿,“別再想著逃了。這大靖的江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從今往后,你只能留在這宮里,留在我身邊,哪兒也去不了?!?/p>
御書房的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映在墻上,一個挺拔不屈,一個強勢禁錮。寒陌靠在方宸懷中,感受著她身上熟悉的龍涎香,心底卻一片冰涼。他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逃不掉了,方宸用江山為餌,用蠱毒為鎖,將他牢牢困在了這金碧輝煌的牢籠里,再無掙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