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少年緊抿的唇角和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水光、專注而緊張的眼睛，無聲的嘆息在心底響起：這朵“朝顏花”，等待他的未來，只會是狂風(fēng)驟雨……

就在這時——

噗噗噗！急促的翅膀拍打聲和極細微的破空聲由遠及近，猛地從洞外狹窄的縫隙傳來！

一道充滿焦急與決絕的、如同藍色冰刃割裂夜色的身影，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直撲山壁洞口！

“鱗瀧先生——！” 義勇那撕裂夜風(fēng)的嘶吼，帶著焚盡一切的決死意志，清晰地穿透藤蔓屏障！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刀光如同劃破黑暗的月牙，精準而狂暴地劈開了藤蔓交織的入口！

“嘩啦——！”藤蔓粉碎，冷冽的月光瞬間涌入洞穴，照亮了內(nèi)部的一切！

富岡義勇那雙燃燒著狂怒與恐懼的冰藍色眼瞳，死死鎖定了洞中的兩人！

映入他眼簾的：是重傷倚坐、血跡斑斑的鱗瀧左近次。

以及——

伏在鱗瀧身前，那抬起沾血布條、驚愕回頭的……少年惡鬼！

朝顏尚未從驚異中回神，冰藍的刀光已如流水般劈面而至！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斬！”富岡義勇的聲音包含著救師心切！簡單的一記直斬，卻凝聚著柱級劍士的竭盡全力，空氣仿佛被這一斬撕裂！

避無可避！朝顏瞳孔驟縮！他的血鬼術(shù)雖為輔助，但猗窩座那近乎地獄的一月特訓(xùn)已刻入骨髓！他幾乎是本能地側(cè)身翻滾，同時——

“血鬼術(shù)·流徙之域！” 意念急動，即可認定義勇為敵人！

一股沉重的粘滯感瞬間纏繞上義勇?lián)]刀的手臂和全身，血鬼術(shù)生效！

義勇的速度驟降！力量仿佛流失大半！那本該致命的一刀貼著朝顏肩頭險險掠過，只帶起幾縷發(fā)絲。

好險！

義勇一擊落空，眼中厲色更濃，強忍著術(shù)式的壓制便要再攻！

“義勇！住手！”一聲虛弱卻清晰的聲音響起！鱗瀧左近次不知何時已強撐著支起半身，破碎面具下的獨眼看著自己的弟子。

義勇的動作硬生生頓??！“老師！您…！”驚喜瞬間沖破冷酷面具，但看到老師重傷模樣，目光又兇戾地轉(zhuǎn)向朝顏，“惡鬼！放開他！”

“聽我說…”鱗瀧喘著粗氣，快速簡略說明：無慘來襲、自己重傷、朝顏如何放棄殺他、如何背他至此救助。“……若非他…我已成亡魂…”鱗瀧的目光復(fù)雜地掃過朝顏，“孩子，信已送抵總部…支援將至…”

支援？！柱們？！朝顏大腦嗡的一聲，恐懼蔓延全身。

他看了一眼重傷的鱗瀧和殺氣騰騰的義勇，又想到即將到來的柱級圍剿…必須逃！立刻！他猛地轉(zhuǎn)身欲沖出洞口！

穿著拼色羽織身影再次攔在面前！

“站住！”義勇聲音冰寒刺骨，手緊握刀柄。

殺鬼是他的天職，此鬼更是鬼王的親從。

但…他救了老師…

義勇眼中激烈的掙扎翻涌，最終，他松開刀柄，側(cè)身讓開，聲音帶著復(fù)雜的情緒：

“走！下次再見…我必殺你！”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凍般的寒意。

朝顏如蒙大赦，沒有絲毫猶豫，身影瞬間化作殘影，投入洞外濃重的夜色！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逃出生天的慶幸、對無慘責(zé)罰的恐懼、鱗瀧的話語、義勇最后那冰冷的殺意…百般滋味糾纏心頭。

幾分鐘后，一個身著黑色羽織、頭發(fā)末端為薄荷綠色的少年無聲落在洞口。

霞柱·時透無一郎。

他空洞的眸子掃過洞內(nèi)：重傷的鱗瀧，持刀警戒的義勇，遍地狼藉。

“……”無一郎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歪了歪頭，仿佛在努力理解現(xiàn)場，“鬼呢？說是鬼舞辻無慘?！闭Z氣平淡得像問天氣。

義勇沒有回頭，冰藍瞳孔依舊盯著朝顏消失的方向，聲音低沉：“他已經(jīng)離開了，和他身邊的鬼一起?！?/p>

“哦?！睙o一郎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似乎對這個信息沒什么興趣，隨即看向鱗瀧?！澳慊钪俊彼苯拥貑?，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

“…”鱗瀧咳了一聲，苦笑點頭。

無一郎點點頭，仿佛確認了任務(wù)清單上的某一項完成，“挺好?！北悴辉傺哉Z，目光投向洞外漆黑的森林，仿佛心思早已飄遠，在看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形狀的。

……

幽深的狹霧山林腹地，血腥味濃重得化不開。

灶門家的小屋只剩下焦黑的斷壁殘垣和未曾冷卻的淋漓鮮血。

朝顏循著那深種于血液的聯(lián)系，戰(zhàn)栗著停在焦土的邊緣。

月光慘淡地照亮了佇立在血泊中的鬼王。

無慘靜立著，那身昂貴的西服濺滿了暗紅的血斑，連指尖都滴著未干的稠血，優(yōu)雅的儀態(tài)與殘酷的場景形成恐怖的扭曲。

他腳下，是灶門家親人的殘骸…以及，蜷縮在殘骸中央，正因劇烈痛苦和鬼血侵蝕而抽搐變異著的…灶門禰豆子！不過，這個女孩看起來是堅持不到鬼化了。

無慘緩緩轉(zhuǎn)過身。

猩紅的眼瞳如同浸透了鮮血的深淵，一眨不眨地釘在朝顏驚惶的臉上。月華下，那目光沒有絲毫暖意，只有審視，與一片能將靈魂凍斃的絕對冰冷。

周圍的時間與空氣仿佛都被凍結(jié)了。

沒有任何預(yù)兆，也沒有任何嚴厲的喝問。

無慘薄唇微啟，冰冷無情的命令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將朝顏釘死在原地，碾碎了他所有僥幸：

“跪下，小貓?！?/p>

朝顏只覺得雙腿如同灌滿了鉛，不由自主地失去所有力氣，砰地一聲重重跪在冰冷且混雜著血與泥的地面上！

那冰冷的地面觸感，混合著刺鼻的血腥，激得他渾身發(fā)冷。

他沒有抬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頭頂那道冰冷刺骨的視線，從頭到腳，仿佛撥開了他的層層皮肉。

“我交給你的任務(wù)，”鬼舞仕無慘的聲音響起，平靜得如同凍結(jié)的湖面，“完成了嗎？”

每一個字都像被重錘砸在身上。

朝顏身體劇烈一抖，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

他的回答在喉間滾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拙劣的謊言在主人面前沒有一點掩飾的余地。

主人的感知何等恐怖？任何鬼在他面前都無秘密可言！念頭、記憶、行為…只要他想…血液的聯(lián)系…可是…

然而此刻，無慘甚至不需要動用那如同神明俯視螻蟻般的權(quán)柄去窺探他的血液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