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前的操場格外熱鬧，各班都在搶著練方陣。林夏抱著故事社的活動手冊往主席臺走，遠遠就看見趙曉雨蹲在跑道邊，手指戳著地面的紅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怎么了？被跑道線絆著了？”林夏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跑道最外圈的紅漆下，隱約透著點白色的痕跡，像被人刻意蓋住的。

“你看這白痕！”趙曉雨拽著她的胳膊，“周小滿說的八十年代白跑道線，肯定就是這個！我剛才問了后勤的張師傅，他說去年翻新操場時，確實在最外圈挖到過舊的白漆線，可刷完新漆沒幾天，白痕就自己冒出來了，下雨后更明顯。”

陳默抱著爺爺?shù)墓P記和張啟明的教學日記走過來，正好聽見這話：“我剛翻了爺爺1982年的記錄——‘校工老陳負責畫跑道線，每年運動會前都要補一次白漆，1983年運動會后，老陳突然沒來上班，白跑道線就再也沒補過’?！?/p>

“老陳？”周小滿從人群里擠過來，手里拿著個皺巴巴的信封，“我奶奶昨天翻出個舊信封，是老陳1983年寫給她的，說‘跑道最后一圈的線沒畫完，心里總不踏實’?！?/p>

信封上的郵票已經(jīng)泛黃，信紙里夾著張褪色的運動會照片：一群學生圍著個戴草帽的老人，老人手里拿著油漆刷，腳下的白跑道線畫到一半就斷了。照片背后寫著“1983年運動會，還差最后一圈”。

“最后一圈……”林默突然指著操場最外圈，“你看那個位置，正好對著主席臺，像是特意留著什么?！?/p>

傍晚時分，喧鬧的操場終于安靜下來。夕陽把跑道染成橘紅色，最外圈的白痕果然更清晰了，像條斷斷續(xù)續(xù)的銀線。五人沿著白痕往前走，走到主席臺正對面時，白痕突然消失了，地面上留著個淺淺的凹槽，像是被重物壓過。

“張師傅說翻新時這兒挖出來個鐵皮盒?！壁w曉雨突然想起什么，“他以為是垃圾，扔在后勤的雜物間了！”

雜物間堆滿了舊桌椅和廢棄的運動器材，一股鐵銹味撲面而來。周小滿眼尖，一眼就看見角落里的鐵皮盒，上面還沾著紅漆和泥土。林夏蹲下來撬開盒子，里面沒有貴重物品，只有一本磨破的筆記本和半罐干涸的白油漆。

筆記本是老陳的工作記錄，最后一頁寫著：“1983年10月28日，運動會前補線，看見初三（1）班的李小軍在主席臺后哭，說想給生病的妹妹贏面錦旗。答應他畫完最后一圈線，等他拿冠軍回來……”后面的字跡被淚水暈開，只留下“突然肚子痛，線沒畫完”幾個字。

“李小軍？”陳默突然翻開張啟明的教學日記，其中一頁寫著，“1983年秋，學生李小軍為給妹妹換治病錢，拼命練長跑，張校工常給她塞饅頭。”

周小滿突然“啊”了一聲：“我奶奶說她有個老同學叫李小軍，現(xiàn)在在鄰市開養(yǎng)老院！去年同學聚會還說，當年運動會拿了冠軍，卻沒看見老陳，一直很遺憾?！?/p>

林夏剛想說話，就聽見身后傳來“沙沙”的聲響?；仡^一看，主席臺后面的空地上，竟然慢慢浮現(xiàn)出一道白痕，像是有人在用看不見的刷子作畫，白痕順著地面往前延伸，正好和跑道上的白痕連在了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圈。

“是老陳！”李雪攥著布娃娃，聲音有點發(fā)顫，“他在補最后一圈線！”

白痕畫完的瞬間，空氣里似乎飄來陣淡淡的油漆味，緊接著，那道白痕慢慢變淡，最后消失在夕陽里。林默趕緊按下快門，照片里的跑道上空，隱約有個戴草帽的老人影子，正朝著主席臺方向揮手。

第二天，周小滿聯(lián)系上了李小軍。當老人拄著拐杖出現(xiàn)在操場時，眼眶一下就紅了：“當年我妹妹得了白血病，我想贏錦旗換點補助，老陳叔總偷偷給我?guī)С缘?，說等我拿冠軍就陪我畫完最后一圈線。結(jié)果我沖過終點時，只看見他被抬上救護車，后來就聽說他走了……”

李小軍從包里掏出面褪色的錦旗，上面繡著“長跑冠軍”四個字：“這錦旗我藏了四十年，總覺得沒老陳叔的線，這冠軍不算數(shù)。”

林夏突然指著主席臺：“您看！”

夕陽下，操場最外圈的白痕又浮現(xiàn)出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圈，正好把錦旗的影子框在中間。李小軍愣了幾秒，突然老淚縱橫，對著白痕深深鞠了一躬：“陳叔，我拿冠軍了，您的線也畫完了……”

那道白痕像是聽到了回應，慢慢變得柔和，最后融進了紅色的跑道里，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周末的社團活動上，林夏把老陳的筆記本和李小軍的錦旗照片貼在墻上，標題叫《跑道上的約定》。趙曉雨在旁邊畫了幅速寫：戴草帽的老人和舉著錦旗的少年，腳下的白跑道線閃閃發(fā)光。

“下一個故事查什么？”周小滿抱著新收集的線索本，眼睛亮晶晶的，“有同學說宿舍樓道的舊時鐘總在午夜十二點響，明明早就壞了！”

陳默翻著爺爺?shù)墓P記，指尖停在某一頁：“1979年記錄，‘宿舍管理員劉婆婆有個懷表，總在午夜給加班的老師留燈，后來懷表丟了，時鐘就開始亂響’?！?/p>

林夏突然注意到老陳的筆記本封面上，畫著個小小的“眼睛”圖案，和蘇文、張啟明畫的一模一樣。她拿出之前收集的線索卡，上面的“眼睛”圖案排列在一起，像是串起了一串珍珠。

“這些‘眼睛’都是溫暖的標記?！绷窒陌丫€索卡排成一排，“蘇文用它懷念女兒，張啟明用它記錄善意，老陳用它約定承諾，這就是第一條主線——蘇文的愛影響了一代代人?！?/p>

林默突然指著線索卡的縫隙：“那第二條主線呢？爺爺?shù)墓P記、蘇文的寫生簿、張老師的日記，都提到了‘明德中學的老槐樹’，說不定和這個有關(guān)?！?/p>

眾人抬頭看向窗外，操場邊的老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李雪摸著布娃娃上的“眼睛”圖案，輕聲說：“老槐樹肯定藏著更多故事，等著我們?nèi)フ??！?/p>

這時，王老師抱著個舊時鐘走進來，鐘面上的指針停在十二點，邊緣刻著個小小的“眼睛”?！斑@是宿舍樓道拆下來的舊時鐘，”王老師笑著說，“說不定能幫你們解開下一個謎題?！?/p>

時鐘的擺錘輕輕晃了一下，發(fā)出“滴答”的聲響，像是在催促他們開啟新的探案。林夏知道，那些藏在時光里的溫暖約定，還在繼續(xù)等待被發(fā)現(xiàn)，而他們的成長，也藏在每一次揭開秘密的瞬間——從最初的膽怯到如今的主動探尋，從彼此依賴到默契分工，故事社早已不是簡單的探案小隊，而是彼此成就的家人。

老槐樹的葉子輕輕飄落，落在美術(shù)教室的窗臺上，像是在為他們的下一段旅程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