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下得沒頭沒尾，敲得出租屋的窗戶噼啪響。蘇慕言剛把晾在陽臺的衣服收進(jìn)來，就聽見客廳里傳來安安帶著哭腔的聲音。

他跑過去時，只見五歲的小家伙正趴在沙發(fā)上，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照片——那是去年陸承澤帶他們?nèi)ビ螛穲@拍的，照片里陸承澤抱著安安，眉眼間是少有的柔和。安安的眼淚把照片打濕了一片，嘴里反復(fù)喊著：“陸爸爸呢？我要找陸爸爸……”

蘇慕言的心猛地一揪，走過去想把安安抱起來，卻被小家伙躲開。“蘇爸爸騙人！”安安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你說陸爸爸只是出差，可他都好久沒來看我了！我今天在幼兒園看到別的小朋友有兩個爸爸送，我也想要……”

“安安，”蘇慕言的聲音發(fā)緊，伸手想擦他的眼淚，指尖卻在半空中頓住，“陸爸爸他……最近很忙，等他不忙了，就會來看你了?！?/p>

這話他自己都不信。自從搬出來后，他就拉黑了陸承澤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連對方托人送來的東西，也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他以為時間久了，安安會慢慢忘記，卻沒料到，孩子心里一直記著那個會陪他搭積木、會把他舉過頭頂?shù)摹瓣懓职帧薄?/p>

“我不要等！”安安突然提高聲音，把照片扔在地上，小身子蜷成一團(tuán)，“我昨天晚上夢到陸爸爸了，他說要帶我去看星星，可是我醒了就看不到他了……蘇爸爸，是不是陸爸爸不要我們了？”

“不是的！”蘇慕言脫口而出，聲音卻控制不住地發(fā)顫。他蹲下身，想把安安抱進(jìn)懷里，可看到孩子滿是委屈的眼神，想起這些天找工作時的碰壁、房東催繳房租的電話、冰箱里越來越空的食材，還有那些壓在心底不敢觸碰的思念，一直緊繃的情緒突然像斷了線的弦，徹底崩裂了。

他再也忍不住，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里涌出來，壓抑的哭聲在狹小的客廳里散開。安安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停止了哭鬧，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蘇爸爸，你怎么了？你別哭啊……”

蘇慕言轉(zhuǎn)過頭，看著安安擔(dān)憂的小臉，心里又酸又疼。他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下巴抵在他的發(fā)頂，聲音哽咽：“對不起，安安，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讓你受委屈，不該……”

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他其實比誰都清楚，自己有多想念陸承澤——想念他深夜送來的熱湯，想念他在工作室陪自己通宵時披上的外套，想念他看著自己時，眼底藏不住的溫柔?？伤桓一仡^，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再次成為對方的“負(fù)擔(dān)”，怕那些流言蜚語，會再次傷害到身邊的人。

安安似懂非懂地拍著他的背，小聲音軟軟的：“蘇爸爸不哭，安安不找陸爸爸了，安安會乖乖的，我們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蘇慕言用力點頭，把臉埋在孩子的頸窩，任由眼淚打濕他的衣領(lǐng)。窗外的雨還在下，客廳里的燈光昏黃又溫暖，可他的心卻像被雨水澆透了一樣，又冷又沉。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到底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