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軍里發(fā)出一陣驚恐的尖叫，本就混亂的隊伍更擠了，人撞人，馬踏馬，不少人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沒爬起就被自己人的馬蹄碾過。

“何參軍！”蕭墨白又喊，目光鎖定在敗軍前方何少子猛地回神，從后隊縱馬趕來，手里的令旗被風刮得噼啪響：“將軍！”

“讓弓弩營壓上，”蕭墨白指尖一點前方，“別直射，往敗軍頭頂放箭！逼他們跑得再快點！”

何少子眼睛一亮，立刻揮旗。大軍的弓弩手迅速前壓，弓弦嗡鳴如蜂群過境，箭矢帶著銳響掠過半空，斜斜扎在敗軍前方的草地上，激起一片沙塵。

“快跑??！射箭了！”敗軍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原本還在猶豫的匈奴兵徹底瘋了，只顧著埋頭往前沖，連方向都辨不清。他們身后，夏侯略的騎兵像趕羊的鞭子，時不時劈砍幾刀，把試圖減速的敗軍狠狠往前趕。

阿魯科爾沁的王子按著腰間的彎刀，臉色鐵青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敗軍。他身邊的相國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急得跺腳：“王子！快讓開！這些敗兵已經(jīng)瘋了，會沖散我們的陣型！”

都尉是個精瘦的漢子，早已拔出刀，聲嘶力竭地喊：“結(jié)盾陣！攔住他們！讓他們往兩邊分！”

可已經(jīng)晚了。

敗軍像決堤的洪水，帶著哭嚎和慘叫，一頭撞進了結(jié)陣的匈奴殘部。最前排的盾兵還沒站穩(wěn)，就被沖過來的敗兵撞得人仰馬翻，盾陣瞬間撕開一道大口子。

“別撞！是自己人！”有人嘶吼，卻被淹沒在更混亂的呼喊里。敗軍的馬蹄踩著自家兄弟的手，潰兵的刀為了搶路，劈向了試圖阻攔的同袍。相國的馬車被一匹受驚的戰(zhàn)馬撞翻，老者從車里滾出來，剛抓住一個士兵的腳踝，就被后面涌來的人潮卷得沒了蹤影。

都尉揮刀砍翻兩個撞向自己的敗兵，卻擋不住這股洪流，連人帶馬被裹挾著往后退，嘴里罵著污言穢語，卻連站都站不穩(wěn)。

阿魯科爾沁的王子還算鎮(zhèn)定，他試圖撥轉(zhuǎn)馬頭，想從側(cè)翼繞開這混亂的漩渦，可他的親衛(wèi)早已被沖散，身邊只剩下三兩個騎兵。

“放箭！”蕭墨白的聲音在高坡上響起。

漢軍的箭矢這次不再是威懾，而是精準地射向被沖亂的匈奴陣型。箭雨落下，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本就慌亂的匈奴殘部，被敗軍和箭雨兩面夾擊，徹底沒了章法，有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饒，有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跑，更多的人則在自相踐踏中倒下。

夏侯略殺得興起，他瞅準了那個試圖突圍的王子，大吼一聲沖了過去。長刀橫掃，將王子身邊最后一個親衛(wèi)劈落馬下，刀風帶著血腥氣，直逼王子面門。

“我是阿魯科爾沁王子！”那年輕王子嘶吼著舉刀格擋，卻被夏侯略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腕脫臼，彎刀脫手飛出。他驚恐地看著夏侯略那張濺滿血污的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夏侯略的刀已經(jīng)劈進了他的脖頸。

何少子在后方看著這一切，眉頭卻沒松。他揮旗讓后隊跟上，同時派親兵去收攏那些跪地的俘虜：“看好他們！別讓跑了一個！”

周告蹲在一處土坡后，正給一個中了流矢的漢軍士兵包扎。他抬頭看了眼混亂的戰(zhàn)場，又低頭繼續(xù)纏繃帶，動作穩(wěn)得很：“忍著點，箭頭沒傷到骨頭?！笔勘е傈c頭，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前方——夏侯略正拎著阿魯科爾沁王子的首級，在陣前放聲大笑。

蕭墨白策馬走下高坡，玄色披風上的血漬已經(jīng)干硬，像結(jié)了層痂。他看著那些被趕得東奔西跑的匈奴敗兵，看著他們撞進自己人的陣營，看著混亂像野火般蔓延，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這就是他要的——用匈奴人的潰兵，當砸向他們自己的石頭。

風卷著沙塵，掠過滿地的尸體和哀嚎。漢軍的歡呼聲漸漸蓋過了匈奴人的慘叫，一萬鐵騎如同一道不可阻擋的洪流，繼續(xù)向前推進。

蘭坡抓住機會要逃，何少子眼疾手快，勒住韁繩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只聽肋骨斷裂的脆響，蘭坡的慘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滾圓，嘴里涌出的血沫染紅了華貴的衣襟。

遠處，太陽終于掙脫了晨霧，將金色的光灑在草原上，照亮了漢軍甲胄上的寒光，也照亮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匈奴旗幟——它們歪歪扭扭地插在土里，像一個個被打斷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