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蘭入主東宮,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新的石子。她并未如沈輕柔那般急于彰顯存在感,而是恪守側(cè)妃本分,每日向太子妃晨昏定省,對太子溫柔體貼,對下人也寬厚有加。其賢名不出幾日,便傳遍了宮廷內(nèi)外。
然而,在這溫婉的表象下,東宮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卻在悄然調(diào)整。王若蘭并非空有美貌的傀儡,她出身文官清流世家,耳濡目染,對朝局自有見解。太子蕭玦似乎也很看重她這一點,一些不甚緊要的政務(wù),偶爾會與她談?wù)搸拙?。她總能適時提出一兩句切中肯綮的看法,既不逾矩,又顯才智,漸漸在太子心中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與此同時,太子對沈芷薇的壓制也開始了。先是內(nèi)務(wù)府以“籌備太子大婚,用度緊張”為由,略微削減了沈芷薇份例中的幾項用度,雖不多,卻是個信號。接著,宮中幾次不大不小的聚會,發(fā)放請柬時,對沈芷薇的稱謂和排序也出現(xiàn)了一些微妙的“疏忽”,雖被有心人及時糾正,但其中的怠慢之意,已然傳達(dá)。
沈芷薇對此心知肚明,并不動怒,只作不知。她如今的重心,不在與太子爭這一時之氣,而在積蓄力量,以及……應(yīng)對來自沈輕柔殘局的最后清算。
烏婆子暴斃,線索似乎斷了。但沈芷薇清楚,太子絕不會僅止于此。沈輕柔雖被囚禁,但只要她還活著,就是太子身上一個可能被攻訐的污點。尤其,若有人深究沈輕柔為何能接觸到烏婆子這等人物,背后是否另有隱情……太子絕不會允許這種可能性存在。
果然,不過旬日,慎刑司便傳來消息——沈輕柔“染病”,病勢沉重,藥石罔效。
消息傳到沈芷薇耳中時,她正在翻閱墨韻齋送來的一份關(guān)于京畿駐軍將領(lǐng)的履歷資料。她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墨點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污跡。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說,這本就在她和蕭燼的預(yù)料之中。沈輕柔的存在,對太子而言已是棄子,更是隱患。滅口,是最干凈利落的處理方式。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么……迫不及待。
是王若蘭的入主,讓太子覺得后方已穩(wěn),可以著手清理門戶了?還是秋狩之后,蕭燼帶來的壓力,讓他加快了步伐?
【叮!支線任務(wù)‘探查’完成。成功揭露沈輕柔‘萬人迷系統(tǒng)’部分真相及其結(jié)局。獎勵積分:100點。特殊獎勵:獲得‘初級能量感知’能力(可更敏銳地感知類似沈輕柔珠串、異香等非常規(guī)能量波動)?!?/p>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伴隨著一股清涼的氣流融入她的感知。沈芷薇閉上眼,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空氣中細(xì)微的能量流動,包括她身上那新制香囊散發(fā)出的、對抗異常能量的微弱力場。
這份能力來得正是時候。沈輕柔雖除,但這世間難保沒有其他類似的手段。
她收起筆墨,吩咐小蝶:“備車,去一趟京郊的‘慈安庵’?!?/p>
慈安庵,是京城權(quán)貴女眷犯錯后常被送往“靜修”的地方,環(huán)境清苦。沈芷薇以“姐妹一場,送她一程”為由前去,合情合理,也顯得她仁至義盡。
庵堂偏僻,禪房簡陋。沈芷薇見到沈輕柔時,她已瘦脫了形,臉色灰敗地躺在硬板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哪還有半分昔日嬌艷的模樣。她腕間的珠串早已被取下,不知所蹤,那曾經(jīng)縈繞不散的異香也徹底消失,只剩下病榻特有的腐朽氣息。
感受到有人進(jìn)來,沈輕柔眼珠動了動,看到是沈芷薇,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掙扎著想坐起來,卻徒勞無力。
“你……來看我笑話……”她的聲音嘶啞難聽。
沈芷薇站在床邊,平靜地看著她:“我只是來送送你。”
沈輕柔死死瞪著她,眼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與不甘:“是……是你……和太子……你們……都好狠……”
“路是你自己選的?!鄙蜍妻钡溃叭舴悄阈拇鎼耗?,動用禁術(shù),又何至于此?”
“惡念?”沈輕柔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在這吃人的地方……誰……誰的手是干凈的?!你沈芷薇……就敢說自己是清白的嗎?!”
沈芷薇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你安心去吧。沈家……依舊是沈家。”
這句話,像是抽干了沈輕柔最后一絲力氣。她癱軟下去,眼中恨意未消,卻添了幾分茫然與徹底的絕望。她爭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最終,卻什么也沒抓住,連家族,也早已將她拋棄。
沈芷薇沒有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充滿死氣的禪房。身后,傳來沈輕柔壓抑的、如同鬼泣般的嗚咽。
走出慈安庵,秋陽正好,卻帶著一股蕭瑟的涼意。
馬車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玄色身影。蕭燼負(fù)手而立,望著遠(yuǎn)處的山巒,仿佛只是偶然路過。
“來看結(jié)局?”沈芷薇走到他身邊。
蕭燼側(cè)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審視:“心情如何?”
沈芷薇望向天際流云,聲音平靜無波:“棋子已落,局當(dāng)更新。何必沉湎于過往?!?/p>
蕭燼唇角微勾,似是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疤忧謇砹碎T戶,下一步,該整合力量,對付我們了?!?/p>
“預(yù)料之中?!鄙蜍妻鞭D(zhuǎn)頭看他,“殿下準(zhǔn)備如何應(yīng)對?”
蕭燼從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冊子,遞給她:“這是部分與王家或東宮過往甚密,但并非鐵板一塊的官員名單及把柄。或許……你用得上?!?/p>
沈芷薇接過,指尖觸及冊子冰涼的封皮。這是蕭燼進(jìn)一步共享資源的信號,也意味著,他們將更緊密地捆綁在一起。
“王側(cè)妃那邊……”沈芷薇沉吟道。
“她是個聰明人?!笔挔a目光深邃,“聰明人,往往懂得審時度勢。不急。”
沈芷薇明白了他的意思。王若蘭初入東宮,根基未穩(wěn),不會貿(mào)然樹敵?;蛟S,可以嘗試……接觸?
她將冊子收入袖中,抬步登上馬車。
蕭燼的聲音自身后淡淡傳來:“風(fēng)暴將至,好自為之?!?/p>
馬車轱轆駛動,揚起細(xì)微的塵土。
沈芷薇坐在車內(nèi),翻開那本冊子,目光沉靜。
舊的敵人已去,新的博弈開始。
這無聲的硝煙,只會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