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總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青石板路被打濕,映著油紙傘的影子。月徊撐著一把素面藍布傘,站在謝家公館的后門,身上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學(xué)生裙,懷里抱著一個藥箱——系統(tǒng)為她安排的身份是“從鄉(xiāng)下投奔親戚的醫(yī)學(xué)生,暫代謝家的家庭醫(yī)生”。
“吱呀”一聲,后門開了條縫,一個老管家探出頭,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月醫(yī)生?”
“是,勞煩陳伯引路。”月徊的聲音很輕,像雨絲落在青瓦上,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穿過抄手游廊,雨聲被擋在廊外,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中藥香。走到東廂房門口,陳伯壓低聲音:“二公子脾氣怪,不愛說話,你只管換藥,別多問。”
月徊點頭,推門而入。
房間里光線很暗,窗簾拉得嚴實,只留一盞昏黃的臺燈。窗邊的藤椅上坐著個年輕男人,穿著白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清瘦卻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他正低頭看書,側(cè)臉線條冷硬,睫毛很長,落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正是謝景辭。
聽到動靜,他抬眸看來,眼神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沒什么溫度:“你是?”
“我是新來的家庭醫(yī)生,月徊?!彼畔滤幭洌瑒幼鬏p柔地沒發(fā)出一點聲響,“陳管家說你手臂上的傷口該換藥了?!?/p>
謝景辭的左臂纏著紗布,隱隱滲出血跡——是昨天拒絕軍閥的“邀請”時,被衛(wèi)兵推搡撞到桌角劃的。他沒說話,算是默許。
月徊走過去,半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傷口不算深,但邊緣有些紅腫,顯然是沒好好處理。她從藥箱里拿出酒精棉,抬頭看他:“可能有點疼,忍一下?!?/p>
距離很近,謝景辭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不是濃郁的香水,而是淡淡的艾草香,混著一點皂角的清爽,像雨后的草地。他下意識地繃緊了肩,卻在她指尖觸碰到皮膚時,愣住了。
她的動作太輕了,像羽毛拂過,酒精棉擦過傷口時,竟沒想象中那么疼。她的睫毛很長,低頭時垂著,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抿得很輕的唇。
“你不是本地人?”謝景辭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嗯,從北方來的?!痹禄惨贿呌每噹Ч潭▊冢贿吇卮?,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聽說江南水土好,來養(yǎng)病?!?/p>
這是系統(tǒng)給的“人設(shè)補丁”——月徊的身份自帶“體弱”標簽,為日后的“病逝”埋下伏筆。
謝景辭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手腕內(nèi)側(cè)貼著塊紗布,像是剛打過針:“你也生?。俊?/p>
“老毛病了,不礙事?!彼岛每噹В帐八幭鋾r,一枚銀質(zhì)的書簽從箱角滑出來,落在地上。
書簽是彎月形狀,上面刻著細小的纏枝紋。謝景辭彎腰撿起,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突然想起自己留洋時,母親送的那枚書簽,也是這個樣式,可惜后來遺失了。
“你的?!彼褧炦f過去。
月徊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觸電般縮回,臉上泛起一點薄紅:“謝謝?!?/p>
她的反應(yīng)很微妙,不像刻意的羞澀,更像不習(xí)慣與人親近的局促。謝景辭看著她抱著藥箱離開的背影,白色的裙擺掃過門檻,像一只受驚的白鷺。
雨還在下,他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窗簾縫,看到那個藍布傘的影子消失在巷口??諝庵兴坪踹€殘留著那股艾草香,混著藥箱里飄出的苦香,竟讓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一瞬。
“怪人。”他低聲嘀咕,卻把目光停留在了巷口很久。
而月徊走出謝家,系統(tǒng)的聲音在腦海響起:“目標謝景辭,當前好感度:5%。觸發(fā)‘特殊物品’支線——月形書簽讓其產(chǎn)生‘似曾相識’感,建議后續(xù)多次使用該元素?!?/p>
月徊撐著傘,走在雨里,指尖摩挲著那枚銀書簽。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像水面的漣漪,轉(zhuǎn)瞬即逝。
第一步,已穩(wěn)穩(wěn)踏出。讓一塊冰冷的琉璃,染上自己的氣息,從來都不難。難的是,在他徹底沉溺時,親手打碎這面鏡子,讓碎片里永遠映著自己的影子。
她抬頭看了眼被雨霧籠罩的天空,江南的月,總是藏在云后,朦朧又易碎,像極了她注定要寫下的結(jié)局。
下一次來,該帶些什么呢?或許,是他書架上那本缺了頁的《拜倫詩選》?聽說,那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