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遙蜷縮在墻角,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瓷磚,寒意如細(xì)密的絲線般悄無聲息地侵入他的肌膚。電視屏幕散發(fā)著一種慘白而刺目的光,“午夜回響”四個字突兀地闖入他的視線,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壓迫感??照{(diào)出風(fēng)口微微震顫,低沉的嗡鳴聲在寂靜的房間里蔓延開來,仿佛是某種隱秘而可怕的預(yù)兆,令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手機(jī),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機(jī)身,電腦主機(jī)卻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電源線明明已經(jīng)拔掉,機(jī)箱風(fēng)扇卻瘋狂旋轉(zhuǎn)起來,咔咔作響,仿佛被塞進(jìn)了一臺失控的微型電鉆。鼠標(biāo)自己動了起來,光標(biāo)精準(zhǔn)地點(diǎn)擊了文檔里的“恢復(fù)”按鈕。亂碼字符如潮水般涌出,迅速鋪滿屏幕,整齊排列,像是某種詭異的加密信息,又像被撕碎后強(qiáng)行拼湊的日記。
耳機(jī)從床頭柜滑落,啪的一聲砸在地板上,悶響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沈知遙猛然抬起頭,目光落在耳罩上——那層淡淡的薄灰映入眼簾,令他眉頭微蹙。一種若有似無的疑惑從心底升起:昨晚臨睡前,他明明仔細(xì)擦拭過,怎么還會沾上灰塵?窗外風(fēng)聲漸近,像不安的手掌一下下拍打玻璃,節(jié)奏竟與音箱中傳來的斷續(xù)電流聲悄然重合。那聲音若有實質(zhì),鉆進(jìn)耳膜,令人頭皮發(fā)麻,仿佛連空氣都染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息。
文檔頁面毫無預(yù)兆地跳轉(zhuǎn),一個視頻鏈接突兀地浮現(xiàn)出來。倒計時的最后一秒歸于虛無,屏幕陡然亮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場被雪覆蓋的夜色,以及籠罩在這冰冷氛圍中的客廳。少年時期的他靜坐在沙發(fā)上,身影顯得單薄而疏離;母親則彎下腰,手指輕顫地收拾茶幾上散落的藥瓶。整個畫面安靜得令人不安,唯有低沉的呼吸聲與窗外風(fēng)雪的呢喃相互纏繞。忽然間,母親停下了動作,緩緩抬起頭。她的眼神鋒利如刀,徑直刺向鏡頭,嘴角揚(yáng)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澳阃四翘焱砩系降装l(fā)生了什么嗎?”她的聲音幽幽傳來,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歲月,遙遠(yuǎn)得像是一場夢囈,卻又近在耳畔,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人心頭一震,仿佛某種塵封已久的秘密正悄然裂開縫隙。
沈知遙的脊背驟然一涼,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從他的頸后掠過。2019年平安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鮮活而又刺目,可視頻右下角的時間戳卻冷冰冰地提醒著他——此刻是凌晨3點(diǎn)17分。屏幕上的文檔忽然同步刷新了一行字:“她說的是真的嗎?”這幾個字像是一根細(xì)針,直直扎進(jìn)他的心臟。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開始翻找手機(jī)相冊,那些本該記錄著那晚點(diǎn)滴的照片竟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帐幨幍南鄡越缑嬗橙胙酆?,猶如記憶深處裂開了一道漆黑的縫隙,無論他如何努力去抓取,都只剩一片虛無。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腦海中混沌一片,唯一清晰的是第二天清晨醒來的畫面:母親坐在床邊,雙眼紅腫,像是徹夜未眠、暗自啜泣過。她的神情復(fù)雜得令人心悸,而那時的他,卻只顧著逃避,沒能多問一句。
臺燈驟然閃爍,墻壁上的人影隨之扭曲變形,仿佛在無聲地嘲弄著什么。屏幕上的文檔忽然跳出一行冰冷的字:“你以為這是第一次觀看?”沈知遙的心頭一緊,猛地站起身,動作急促得差點(diǎn)打翻椅子。他沖到書桌前,用力拉開抽屜,翻找著螺絲刀,想要盡快更換硬盤。然而,抽屜里空空蕩蕩,工具早已不知所蹤。他的手指僵在半空,呼吸微微一滯,隨即抬起頭,目光落向鏡面茶幾。茶幾表面映出他的倒影,那張熟悉的面孔顯得模糊而陌生。就在下一秒,鏡中的自己嘴角緩緩揚(yáng)起,勾勒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那笑容冰冷、疏離,全然不似他自己的神情。
他猛然一掌拍在桌面上,手掌瞬間襲來一陣沉悶的痛感。屏幕上的文檔似乎早有準(zhǔn)備,冷冷地拋出一句:“逃避沒用?!毕乱豢蹋聊惑E然陷入黑暗,唯有白色的文字如同潮水般逐行浮現(xiàn),冰冷而刺骨:“歡迎回歸。”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涌來——地鐵失蹤案中那抹詭異的身影,論壇私信里暗藏殺機(jī)的警告,許鐸發(fā)送的加密郵件,一切都在腦海中飛速掠過。畫面最終定格在一行醒目的字上,仿佛帶著某種無形的壓迫感:“下一個,是你?!?/p>
字體緩緩地扭曲起來,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揉捏著,最終化作了母親那熟悉的筆跡。每一個字都帶著往昔的溫度,像是母親的手輕輕撫過紙面留下的痕跡,喚起了心底深處的記憶與情感。
所有設(shè)備頃刻間陷入癱瘓,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將一切吞噬。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陣輕微的敲擊聲突兀地響起,像是某種隱秘的召喚。沈知遙屏住呼吸,耳朵敏銳地捕捉到聲音的來源——竟是床頭柜的方向。下一秒,抽屜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推動,自行彈開,露出了一只他早已遺忘在記憶深處的錄音筆。那熟悉的輪廓和質(zhì)感,竟帶著一絲不祥的氣息。錄音筆的屏幕上,閃爍著一條未接來電的記錄,撥打時間赫然定格在凌晨三點(diǎn)四十五分,而號碼則是一串冰冷的“未知”。
沈知遙猛然向后退去,身體重重撞上床沿,手中的錄音筆險些滑落。他用盡全力攥緊它,指節(jié)泛白,而耳邊那嗡嗡作響的電流聲卻越發(fā)刺耳,仿佛帶著譏諷的意味,將他的無助無限放大。就在這時,敲擊聲再度響起,比之前更為急促,如催命的鼓點(diǎn)般敲擊在他的心頭。他咬緊牙關(guān),拉開衣柜,匆忙翻出一件外套胡亂套在身上。冷風(fēng)從窗縫間鉆入,擦過他的脖頸,那一瞬的冰涼讓他渾身一顫,寒意如針般直刺骨髓。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逼近,緩慢卻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帶著回音,在空蕩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沈知遙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鎖定在微微顫動的門把手上,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得令人心悸。突然,一道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開:“別動!”他渾身一僵,手指還攥著衣領(lǐng),連大氣都不敢出。胸口劇烈起伏,心臟像是要掙脫束縛般狂跳不止,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桎梏。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幾秒的寂靜后,一陣細(xì)微的窸窣聲從窗戶方向悄然傳來。沈知遙緩緩轉(zhuǎn)過頭,只見窗簾被夜風(fēng)撩起,如同幽靈般輕輕飄動。窗外漆黑如墨,仿佛吞噬了一切光亮,什么都無法看清。然而,他的皮膚卻隱隱泛起一層寒意,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如冷刃般刺入骨髓——黑暗中,有一道冰冷而銳利的目光正死死鎖定著他,讓他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