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盡頭是晴天

第二章 課桌洞里的橘子糖

三中的教學樓藏在一排老樟樹后面，走廊里飄著淡淡的樟木香氣。美未晞抱著剛領的課本往高一（3）班走，轉過拐角時，迎面撞上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走路不看路？”熟悉的冷嗓音響起。

她抬頭，撞進喜聽白沒什么溫度的眼神里。他背著黑色的畫板包，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上，領口露出一點鎖骨。課本散了一地，最上面的語文書被風吹得翻頁，停在《再別康橋》那一頁。

喜聽白彎腰，指尖剛碰到書脊，又像是嫌臟似的收了回去，抬腳往教室走：“自己撿?！?/p>

美未晞咬了咬唇，蹲下身撿書。后排幾個男生湊在一起笑，有人故意提高聲音：“那不是喜聽白的‘新妹妹’嗎？聽說昨天剛搬進喜家巷?！?/p>

“長得挺乖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喜聽白的臭脾氣?！?/p>

議論聲像細針，扎得她耳朵發(fā)燙。她剛把書抱起來，就看見喜聽白突然轉身，眼神掃過那幾個男生：“再多說一句試試？”

男生們立刻閉了嘴，悻悻地轉開了頭。

喜聽白沒再看美未晞，徑直走進教室，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畫板包往桌上一摔，戴上耳機開始閉目養(yǎng)神。美未晞抱著書站在門口，班主任指了指喜聽白旁邊的空位：“美未晞，你就坐那兒吧?！?/p>

全班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她硬著頭皮走過去，剛拉開椅子，就聽見旁邊的人冷冷地說：“別碰我的東西?！彼漠嫲灏剂舜蟀雮€桌面，筆和橡皮散落在桌角。

美未晞只好把課本堆在自己這邊的小角落，盡量不碰到他的東西。上課鈴響時，她偷偷往旁邊瞟，看見喜聽白的手指在桌洞里摸索著什么，片刻后摸出一顆橘子糖，剝了糖紙塞進嘴里，腮幫子微微鼓起。

下午的數(shù)學課格外難熬，陽光透過窗戶曬得人犯困。美未晞?chuàng)沃掳妥呱?，想起早上餐桌上的熱牛奶，又想起他剛才吃糖的樣子，鬼使神差地從書包里摸出一顆橘子糖——那是媽媽以前總給她帶的，說能提神。

她猶豫了很久，趁老師轉身寫板書的間隙，飛快地把糖塞進了喜聽白的桌洞。指尖碰到他散落在里面的鋼筆，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心臟怦怦直跳。

下課后，喜聽白起身去廁所。美未晞盯著他的桌洞，看見那顆橘子糖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才松了口氣?？傻人貋?，手伸進桌洞摸到糖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捏著糖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美未晞：“你放的？”

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美未晞的臉一下子紅了，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喜聽白沒說話，捏著糖走到教室后門的垃圾桶旁，抬手就扔了進去。糖紙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咚”地落在垃圾頂端，格外刺眼。

美未晞的眼眶瞬間熱了。她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直到上課鈴響，都沒敢再看他一眼。

放學路上，她故意走在喜聽白后面。他走得很快，黑色的身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路過巷口的小賣部時，她看見他停下腳步，進去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出來時，指尖夾著煙，卻沒點燃。

快到家門口時，喜聽白突然轉身。美未晞沒來得及躲，撞進他的視線里。他的眼神比平時柔和了些，卻還是沒什么溫度：“以后別做多余的事。”

“我只是想……”

“我不需要。”他打斷她，轉身走進了巷子。

美未晞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朱紅門后。晚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吹得她眼睛發(fā)澀。她摸出書包里剩下的橘子糖，剝開一顆塞進嘴里，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心里卻酸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