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后初愈,陳奕恒感覺身體還有些虛軟,但精神好了許多。他聽從了(潛意識里信任的)陳浚銘學(xué)長的建議,決定適當(dāng)放松,不再像之前那樣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書本里。周五的躲貓貓活動,他也確實有些心動,尤其是那個“限量版桃子周邊”的誘惑。
這天下午,只有一節(jié)選修的《西方音樂史》,課程輕松有趣。下課后,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身上。陳奕恒抱著書本,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散步,不知不覺走到了藝術(shù)學(xué)院所在的區(qū)域。這里的環(huán)境更加幽靜,建筑風(fēng)格也更具現(xiàn)代感和藝術(shù)氣息。
他路過一棟玻璃幕墻的建筑,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寬敞明亮的畫室,有學(xué)生正在里面寫生、創(chuàng)作。他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繪畫是他從小到大的愛好,在皇家貴族學(xué)院時,他也曾長期在畫室里消磨時光。那種顏料的味道、畫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都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
畫室的門虛掩著。他猶豫了一下,內(nèi)心對藝術(shù)的向往最終戰(zhàn)勝了靦腆。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畫室里人不多,分散在幾個角落,各自專注于自己的畫板??諝庵袕浡晒?jié)油、顏料和亞麻布混合的特殊氣味,并不難聞,反而有種沉靜心神的作用。陽光透過巨大的天窗傾瀉而下,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
陳奕恒看得有些入神,不自覺地又靠近了幾步。他想看看那幅被遮蓋的畫。
就在這時,那個身影似乎察覺到了身后的注視,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是王櫓杰。
他穿著沾了些許顏料的亞麻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露出線條結(jié)實的小臂。他的五官深邃立體,眉眼間帶著一種藝術(shù)家特有的沉靜和疏離感。當(dāng)他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陳奕恒時,那雙總是顯得有些淡漠的眼睛里,極快地掠過一絲驚訝,隨即沉淀為一種深沉的、不易察覺的亮光。
陳奕恒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王櫓杰,七大校草之一,繪畫美術(shù)社社長。他記得論壇上提過他的信息素是香草味。此刻,空氣中似乎確實縈繞著一絲極淡的、溫暖醇厚的香氣,與畫室本身的氣味融合在一起,并不突兀。
他有些慌亂,像做錯了事被抓包的孩子,藍(lán)眼睛里閃過一絲無措,下意識地就想道歉離開。
陳奕恒“對、對不起,學(xué)長。我不是故意打擾……”
他用磕絆的中文說道,抱著書本的手指收緊。
王櫓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目光不像張桂源那樣具有侵略性,也不像左奇函那樣帶著審視,更不像張函瑞那樣溫和下藏著算計,而是一種純粹的、帶著藝術(shù)家觀察意味的專注。這種注視讓陳奕恒感到一絲緊張,卻又奇異地沒有太多被冒犯的感覺。
就在陳奕恒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逃離時,王櫓杰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砂質(zhì)的磁性,語速很慢:
王櫓杰“沒關(guān)系?!?/p>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然后目光從陳奕恒臉上移開,落在他懷里的書本上,又緩緩掃過他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纖細(xì)的脖頸。
陳奕恒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得腳趾蜷縮。
王櫓杰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動作幅度很?。?/p>
王櫓杰“過來?!?/p>
他的語氣很平淡,不是命令,卻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自然而然。
陳奕恒猶豫著,腳步卻像被什么牽引著,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越靠近,那股溫暖沉靜的香草信息素就越發(fā)清晰,像冬日里壁爐邊烘烤的甜點,讓人感到莫名的安穩(wěn)。
王櫓杰等他走到身邊,才用畫筆的尾端,輕輕指了指畫架旁邊的一個空著的畫板和高腳凳,言簡意賅:
王櫓杰“坐?!?/p>
陳奕恒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坐下了。高腳凳有點高,他坐上去后,雙腿懸空,更顯得身形纖細(xì)。
王櫓杰沒再看他,轉(zhuǎn)身從旁邊的材料架上取下一張全新的素描紙,夾在畫板上,然后又拿了幾支不同硬度的素描筆,遞到陳奕恒手里。
王櫓杰“畫?!?/p>
他看著陳奕恒,眼神依舊平靜。
王櫓杰“隨便畫什么?!?/p>
陳奕恒愣住了,低頭看著手里的素描筆,又抬頭看看王櫓杰。這位學(xué)長……是什么意思?讓他在這里畫畫?
王櫓杰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他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重新面對自己的畫架,拿起畫筆,蘸取顏料,繼續(xù)他之前的創(chuàng)作,仿佛身邊只是多了一個安靜的同好。
畫室里只剩下畫筆摩擦畫布的細(xì)微聲響,以及彼此清淺的呼吸聲。陽光暖暖地照在兩人身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而黏稠。
陳奕恒握著素描筆,看著空白的畫紙,最初的那點緊張和尷尬,在王櫓杰這種無聲的、近乎“放任”的態(tài)度下,竟然慢慢消散了。周圍的藝術(shù)氛圍,顏料的氣味,還有那令人安心的香草氣息,都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放松。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多想,低下頭,開始用鉛筆在紙上勾勒線條。他畫的是窗外一角——延伸的屋檐,以及屋檐下幾片在微風(fēng)中顫動的葉子。他的筆觸細(xì)膩而準(zhǔn)確,雖然只是簡單的素描,但構(gòu)圖和光影處理都顯示出良好的基礎(chǔ)和天賦。
他完全沉浸在了繪畫的世界里,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身邊還有一位沉默的學(xué)長。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專注于筆下世界的時候,王櫓杰手中的畫筆早已慢了下來。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會從自己的畫布上移開,落在身旁那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身上。
陽光為他淺金色的發(fā)絲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長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扇形的陰影,挺翹的鼻尖微微泛著光,淡粉色的唇瓣因為專注而輕輕抿著。他握著鉛筆的手指纖細(xì)白皙,手腕轉(zhuǎn)動間,線條便流暢地躍然紙上。
王櫓杰的眼神深邃,如同靜謐的深海。他看的,不僅僅是陳奕恒這個人,更是他此刻的狀態(tài)——那種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專注和寧靜。這種狀態(tài),本身就是一幅極美的畫。
他悄無聲息地拿出手機(jī),調(diào)到靜音模式,借著調(diào)整畫架的角度做掩護(hù),對著正低頭認(rèn)真畫畫的陳奕恒,連續(xù)拍了幾張照片。照片里的少年,側(cè)顏完美,神情安寧,周身籠罩在溫暖的光暈中,像跌落凡間的精靈。
王櫓杰看著手機(jī)屏幕上的照片,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緩緩流動。他收起手機(jī),重新拿起畫筆,但這一次,他畫的卻不是原本畫布上的內(nèi)容。他在調(diào)色盤上調(diào)和出極其柔和的顏色,在一塊小小的練習(xí)畫板上,開始快速勾勒一個輪廓——一個低頭作畫的、有著淺金色頭發(fā)和藍(lán)眼睛的少年側(cè)影。
他畫得很快,很專注,仿佛要將眼前這靜謐美好的一幕永遠(yuǎn)定格。
時間悄然流逝。
當(dāng)陳奕恒終于完成最后一筆,滿意地放下素描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澀的手腕時,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在這里畫了這么久。他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王櫓杰。
王櫓杰似乎也剛好完成了一個階段的創(chuàng)作,正用松節(jié)油清洗畫筆。他感覺到陳奕恒的目光,轉(zhuǎn)過頭,視線先落在陳奕恒那張完成的素描上,停留了幾秒,然后才看向他的眼睛,淡淡地點了點頭:
王櫓杰“不錯?!?/p>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評價,卻讓陳奕恒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絲雀躍。能得到繪畫社社長的肯定,即使只是客套,也讓他感到開心。
陳奕恒“Thank you.”
他小聲說,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
王櫓杰沒再說話,只是將清洗好的畫筆放好,然后拿起旁邊那幅他剛剛快速完成的小幅練習(xí)作,遞到了陳奕恒面前。
畫板上,正是陳奕恒剛才低頭畫畫的側(cè)影。筆觸簡潔卻極其傳神,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那一刻的光影和他專注的神情,甚至連他耳廓邊一縷不聽話的碎發(fā)都描繪得栩栩如生。溫暖的色調(diào),柔和的背景,將畫中人的寧靜與美好烘托得淋漓盡致。
陳奕恒看著那幅畫,徹底愣住了。藍(lán)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和……一絲被美好事物擊中的悸動。
陳奕恒“This... this is me?” (這……這是我?)
他喃喃道,聲音里帶著不可思議。
王櫓杰看著他驚訝的樣子,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幅度小到幾乎不存在。他將畫板又往前遞了遞,意思很明顯——送給你。
陳奕恒看看畫,又看看王櫓杰平靜無波的臉,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塊還帶著顏料清香的畫板,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陳奕恒“Thank you... It's... it's beautiful.” (謝謝你……它……太美了。)
他語無倫次,臉頰更紅了。這份禮物,比張函瑞的鋼筆更讓他感到觸動,因為它捕捉到了他內(nèi)心最放松、最安寧的一刻。
王櫓杰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
王櫓杰“回去吧?!?/p>
他說道,聲音依舊低沉平淡。
陳奕恒這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他抱著那幅小畫,從高腳凳上跳下來,再次向王櫓杰道謝,然后才有些不舍地離開了畫室。
走出畫室,晚風(fēng)帶著涼意吹來,陳奕恒卻覺得心里暖融融的。他低頭看著手里那幅畫,畫中的自己安靜而美好,是他很久沒有見過的、屬于自已的寧靜模樣。
這位王櫓杰學(xué)長,雖然話很少,看起來也有些冷淡,但他……好像是個很溫柔的人。陳奕恒心想。
而在畫室里,王櫓杰走到陳奕恒剛才坐過的位置,拾起了那張畫著窗外景色的素描。少年的筆觸干凈利落,透著靈氣。他仔細(xì)地將那張素描紙從畫板上取下,撫平,然后和自己的畫具放在了一起。
他拿出手機(jī),點開“七匹狼”群聊,將剛才偷拍的、陳奕恒專注畫畫的側(cè)影照片發(fā)了出去,附帶上了那幅他剛剛送出去的肖像畫小樣的照片。
王櫓杰“畫室捕獲。([圖片][圖片])”
王櫓杰“很安靜,畫得不錯。送了他一幅素描?!?/p>
張桂源“???櫓杰你居然主動送畫?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張函瑞“氛圍營造得不錯。靜態(tài)的小桃子,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左奇函“肖像畫?他收了?”
王櫓杰“嗯??雌饋砗芨吲d。”
陳浚銘“學(xué)長!你居然用這招!太犯規(guī)了!藝術(shù)家的浪漫!”
楊博文“畫得很傳神。他確實適合被定格在畫布上?!?/p>
張奕然“香草和桃子……聽起來很配。”
王櫓杰沒有理會群里的調(diào)侃,只是看著手機(jī)屏幕上陳奕恒捧著畫時那驚喜又羞澀的笑容,指尖輕輕劃過。
安靜的小桃子,在畫室里,比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更顯得契合。
而他,很喜歡這份獨屬于畫室的靜謐,和只被他畫筆捕捉到的、小桃子不設(shè)防的瞬間。
這無聲的靠近,比任何言語都更具穿透力。
帶著王櫓杰贈送的那幅小畫回到頂層套房,陳奕恒的心情如同被溫暖的云朵包裹。他將畫小心地放在書桌最顯眼的位置,每次抬頭看到畫中寧靜的自己,嘴角都會不自覺地上揚。那份來自沉默學(xué)長的、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贈予,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純粹的、源于藝術(shù)的善意。
身體的虛弱感在幾天充分的休息和(陳浚銘提供的)藥物調(diào)理下逐漸消失。周五的躲貓貓活動近在眼前,校園里的氛圍也隱隱透出一種興奮和期待。論壇上關(guān)于活動任務(wù)線索、陣營預(yù)測以及各種CP黨期待的“互動名場面”討論得熱火朝天。
或許可以去練練琴?他心想。在異國他鄉(xiāng),熟悉的旋律或許能安撫他偶爾還是會泛起的思鄉(xiāng)之情。
根據(jù)地圖指引,他很快找到了那座掩映在梧桐樹下的歐式風(fēng)格建筑——音樂樓。樓內(nèi)很安靜,鋪著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幾乎聽不到腳步聲。他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公共琴房區(qū)域。
琴房是隔音的獨立小間,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顯示燈,紅色代表使用中,綠色代表空閑。他沿著走廊慢慢走著,尋找著空房。大部分琴房都亮著紅燈,里面隱約傳出各種樂器的練習(xí)聲。
走到走廊盡頭最后一間時,他看到了綠燈。他輕輕推開厚重的隔音門。
然而,琴房里并非空無一人。
一個身影正背對著他,坐在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前。那人身姿挺拔,肩部線條流暢,修長的手指正輕盈地在琴鍵上躍動,一段流暢而富有情感的古典樂章如同溪流般傾瀉而出,是肖邦的《夜曲》。
是張奕然。聲樂社社長,S級Alpha,青提信息素。
陳奕恒推門的動作瞬間僵住,下意識地就想退出去道歉打擾。但琴聲并沒有停止,張奕然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并未察覺到他的到來。
他停在門口,進(jìn)退兩難??粗鴱堔热粚W椬嗟谋秤?,聽著那優(yōu)美而略帶憂傷的旋律,他的腳步像被釘住了一般。這琴聲……彈得真好。比他以前在貴族學(xué)院聽到的許多表演都更富有感染力。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輕輕地帶上門,靠著門邊的墻壁,安靜地聆聽著。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音符在空氣中流淌,像清涼的泉水洗滌著心靈的塵埃??諝庵?,除了鋼琴木質(zhì)和舊紙張的味道,還隱約縈繞著一股清新剔透的果香,如同初摘的青提,帶著微酸的甜意和綠葉的鮮嫩氣息,與這首《夜曲》的意境奇異地融合。
這就是張奕然學(xué)長的信息素嗎?青提……很好聞。陳奕恒迷迷糊糊地想著,完全沉浸在了音樂里。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
張奕然的手指緩緩離開琴鍵,他似乎輕輕舒了口氣,然后才仿佛后知后覺地察覺到房間里多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他轉(zhuǎn)過頭。
當(dāng)看到靠在門邊,閉著眼睛,似乎還沉浸在音樂中的陳奕恒時,張奕然那雙總是帶著些許慵懶和隨性的桃花眼里,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隨即化為一種深沉的、帶著探究的興味。
陳奕恒感覺到琴聲停止,也睜開了眼睛,恰好對上張奕然轉(zhuǎn)過來的目光。他嚇了一跳,像受驚的小鹿般站直身體,臉上迅速爬滿紅暈。
陳奕恒“對、對不起,學(xué)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以為是空房間……”
他慌亂地用中文解釋,抱著書本的手指收緊,藍(lán)眼睛里滿是窘迫。
張奕然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并沒有生氣,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他站起身,他比陳奕恒高了將近半個頭,身形頎長,簡單的白色襯衫和卡其色長褲被他穿出了幾分隨性的優(yōu)雅。
張奕然“沒關(guān)系?!?/p>
他的聲音和他彈的琴聲一樣,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聽起來很舒服。
張奕然“喜歡肖邦?”
陳奕恒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然后老實地點點頭,用英文回答:
陳奕恒“Yes... especially his Nocturnes. You play very beautifully.” (是的……尤其是他的夜曲。你彈得非常美。)
張奕然“謝謝?!?/p>
張奕然笑了笑,目光落在陳奕恒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耳尖上,那清新誘人的桃子香氣,似乎因為主人情緒的波動而變得更加清晰,與他自己的青提信息素在空氣中悄然交織,產(chǎn)生一種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
張奕然““你也彈鋼琴?”
陳奕恒“A little.”
陳奕恒小聲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張奕然“要試試嗎?”
張奕然側(cè)身讓開位置,指了指那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三角鋼琴,發(fā)出邀請。他的態(tài)度自然隨意,仿佛只是同好之間的尋常交流。
陳奕恒看著那架漂亮的鋼琴,心里有些癢癢的。他確實很久沒彈了,手指有些懷念觸碰琴鍵的感覺。而且,張奕然學(xué)長看起來很好相處,沒有給他什么壓力。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對音樂的熱愛占據(jù)了上風(fēng)。他點了點頭,小心地走到鋼琴前坐下。
張奕然就站在他身側(cè)不遠(yuǎn)處,抱著手臂,慵懶地靠在鋼琴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陳奕恒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放在熟悉的黑白琴鍵上。他想了想,選擇了一首相對簡單的德彪西的《月光》。這是他小時候很喜歡的一首曲子,寧靜而帶著朦朧的美感。
他一開始有些生疏,幾個音符略顯遲疑,但很快就找回了感覺。纖細(xì)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流暢地滑動,空靈而夢幻的旋律從他指尖流淌出來。他微微低著頭,長睫垂落,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音樂世界里,忘記了身邊的聽眾。
張奕然看著他彈奏的側(cè)影,眼神漸漸變得深邃。少年彈琴的樣子,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種不染塵埃的純凈和易碎的美感。那清甜的桃子信息素,似乎也融入了這首《月光》,變得更加柔和、朦朧。
當(dāng)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陳奕恒才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別人面前彈奏了,而且對方還是聲樂社社長。他有些忐忑地抬起頭,看向張奕然。
張奕然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桃花眼里情緒難辨。過了幾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些:
張奕然“很好聽?!?/p>
他頓了頓,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鋼琴,也靠近了陳奕恒。那股青提的清新氣息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張奕然“你的《月光》……”
他微微俯身,目光似乎落在陳奕恒輕觸琴鍵的指尖上,又似乎掠過他泛著健康粉色的臉頰:
張奕然“帶著一種……很干凈的情緒?!?/p>
他的靠近讓陳奕恒有些不自在,那混合著青提和桃子氣息的空氣仿佛變得有些黏稠。他下意識地想往后縮,但坐在琴凳上無處可退。
陳奕恒“Thank you.”
他低聲道謝,聲音細(xì)若蚊蚋。
張奕然直起身,沒有再進(jìn)一步逼近,而是換了個話題,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慵懶:
張奕然“周五的躲貓貓活動,你參加嗎?”
陳奕恒點點頭:
陳奕恒“I think so.” (我想是的。)
張奕然“嗯,舊校區(qū)那邊……”
張奕然像是隨口一提。
張奕然“有些地方回聲效果很好,比如廢棄的小禮堂。如果任務(wù)經(jīng)過那里,可以停下來聽聽看,說不定有驚喜?!?/p>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像是在分享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發(fā)現(xiàn)。
陳奕恒卻聽進(jìn)去了,藍(lán)眼睛里露出一絲好奇:
陳奕恒“Echo?” (回聲?)
張奕然“對,很有意思?!?/p>
張奕然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
張奕然“好了,不打擾你練琴了。這間琴房你可以繼續(xù)用。”
他說著,便直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像是想起什么,回頭看了陳奕恒一眼,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
張奕然“對了,你的信息素……和琴聲很配。桃子味的《月光》,應(yīng)該會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說完,他拉開門,身影消失在門外。
琴房里,只剩下陳奕恒一個人,和他加速的心跳聲。
張奕然學(xué)長……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和琴聲很配?還有,他為什么要特意提到廢棄小禮堂的回聲?
陳奕恒覺得這位學(xué)長似乎比其他幾位更加……難以捉摸。他的言行舉止都帶著一種隨性的、漫不經(jīng)心的味道,但那雙桃花眼里偶爾閃過的光芒,又讓人覺得他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他甩甩頭,不再去想。重新將手指放在琴鍵上,試圖用熟悉的旋律平復(fù)有些紊亂的心緒。
而在琴房外,張奕然并沒有立刻離開。他靠在走廊的墻壁上,聽著門內(nèi)隱約傳來的、斷斷續(xù)續(xù)的鋼琴練習(xí)聲,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清甜桃香與青提混合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他拿出手機(jī),在“七匹狼”群里發(fā)了一條信息。
張奕然“琴房偶遇。小桃子會彈鋼琴,德彪西的《月光》。([偷錄的幾秒音頻])”
張奕然“指尖很漂亮,琴聲……很干凈。信息素和音樂奇異地融合了?!?/p>
張桂源“???你們一個個都怎么回事?畫畫的唱歌的都上了?”
陳浚銘“啊啊啊!月光!學(xué)長你居然聽到了現(xiàn)場版!羨慕!”
張函瑞“聽覺享受??磥硇√易拥乃囆g(shù)修養(yǎng)很高?!?/p>
左奇函“他答應(yīng)參加活動了?”
張奕然“嗯。順便,給他埋了個關(guān)于廢棄小禮堂回聲的小小引子?!?/p>
楊博文“聲樂社社長親自鋪墊場景?看來周五有好戲看了。”
王櫓杰“青提和桃子,聽起來很清爽?!?/p>
張奕然看著群里的回復(fù),慵懶地笑了笑。他沒有再說話,收起手機(jī),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琴房門,這才邁著悠閑的步子離開。
他的接近,就如同他彈奏的音樂,看似隨性即興,實則每一個音符都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旨在潛移默化地,在那只懵懂的小桃子心里,留下獨屬于他的、青提旋律的印記。
而周五的舊校區(qū),那個他提到的“回聲效果很好”的小禮堂,又會發(fā)生什么呢?
陳奕恒對此是一無所知,他只是隱隱覺得,那位張奕然學(xué)長,和他提到的回聲,或許會為即將到來的躲貓貓活動,增添一些意想不到的變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