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羽墜落
天堂的晨光永遠(yuǎn)帶著鎏金般的暖意,諸葛曉的羽翼在其中舒展時,會折射出細(xì)碎的光暈——作為天堂最年輕的白天使,他的職責(zé)是守護(hù)上帝之女的花園,卻在日復(fù)一日的相伴里,悄悄將心遺落在了那雙盛滿星光的眼眸中。
上帝之女總愛坐在茉莉花叢旁聽他講人間的故事,指尖劃過花瓣時,會有微光落在諸葛曉的羽翼上。“等你守護(hù)完這季花開,”她曾輕聲說,“我們就去看人間的春櫻?!蹦菚r諸葛曉以為,這份美好會像天堂的晨光一樣,永遠(yuǎn)不會褪色。
變故發(fā)生在一個霧色朦朧的清晨。諸葛曉在巡視花園邊界時,撞見了誤入結(jié)界的鳳盈。那是個有著琉璃色翅膀的精靈,裙擺綴著細(xì)碎的花瓣,飛行時會留下淡淡的花香?!拔覐木`谷來,”鳳盈笑著遞給他一朵晨露未干的紫羅蘭,“聽說天堂的花,是世間最干凈的?!?/p>
那之后,諸葛曉開始頻繁與鳳盈相會。他會避開上帝之女的視線,偷偷帶著天堂的花蜜去結(jié)界邊緣,聽鳳盈講精靈谷的溪流如何歌唱,講花叢間的螢火蟲如何編織光網(wǎng)。他明知這份隱秘的相見是背叛,卻沉溺在鳳盈帶來的新鮮與刺激里,忘了曾對上帝之女許下的諾言。
暴露的那天沒有預(yù)兆。上帝之女帶著親手做的花蜜蛋糕去找諸葛曉,卻在結(jié)界邊緣看到了令她渾身冰冷的一幕——她的愛人正低頭為精靈整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晨光落在兩人身上,像一道刺眼的嘲諷。
“諸葛曉,”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手中的蛋糕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濺起細(xì)小的光粒,“你選她,還是選我?”
諸葛曉慌亂地回頭,看見上帝之女眼中的星光正在熄滅,卻在鳳盈怯怯的目光里,沒能說出那句“我選你”。
盛怒的上帝之女沒有給她辯解的機(jī)會。金色的神力化作鎖鏈,將諸葛曉與鳳盈一同拖向地獄的入口?!澳慵热幌矚g骯臟的背叛,”她的聲音冷得像冰,“那就去地獄,好好看著你選的人,是如何消失的。”
地獄的硫磺味嗆得諸葛曉幾乎窒息,暗紅的巖漿在腳下翻滾,每一寸空氣都帶著灼人的溫度。上帝之女站在巖漿中央的高臺上,鳳盈被鎖鏈縛在石柱上,琉璃色的翅膀不住顫抖。“第一罰,”上帝之女抬手,金色神力化作利刃,生生割下鳳盈的舌頭,精靈的慘叫被瞬間扼在喉嚨里,鮮血順著石柱蜿蜒而下,“讓你再用甜言蜜語勾引人。”
諸葛曉撲過去想阻攔,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他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額頭磕出血來,聲音嘶啞:“我錯了,求你放過她,所有懲罰都沖我來!”
上帝之女沒有回頭,指尖再次凝聚神力:“第二罰?!崩写倘滕P盈的眼眶,兩顆瑩潤的眼珠落在巖漿里,瞬間被灼成灰燼?!白屇阍儆醚劬?,迷惑不該迷惑的人?!?/p>
鳳盈的身體劇烈抽搐,鮮血從眼眶涌出,染紅了胸前的裙擺。諸葛曉看著她痛苦扭曲的臉,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一寸寸碎裂。他的羽翼開始褪色,原本潔白的羽毛染上了墨色,連周身的光暈都變得暗沉。
“第三罰?!鄙系壑穆曇魶]有絲毫波瀾,神力化作重錘,狠狠砸在鳳盈身上。骨骼碎裂的脆響在地獄里回蕩,精靈的身體像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讓你再用身體,誘惑我的愛人?!?/p>
最后,上帝之女伸手抓住鳳盈的翅膀,猛地一扯。琉璃色的羽翼被生生撕下,帶著淋漓的鮮血落在巖漿中,化作一縷青煙。鳳盈再也沒了動靜,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就在這時,諸葛曉周身的墨色驟然爆發(fā),原本潔白的羽翼徹底變成純黑,連眼眸都染上了暗紅。他緩緩站起身,周身散發(fā)出的黑暗氣息,竟讓地獄的巖漿都微微停滯——他成了黑天使,一個因極致的痛苦與絕望,背離了天堂的存在。
上帝之女終于回頭,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她抬手,金色的神力落在諸葛曉的額頭,那些關(guān)于背叛、關(guān)于地獄、關(guān)于鳳盈的記憶,像被潮水沖刷般漸漸消失。
“忘了吧,”她輕聲說,指尖撫過他黑色的羽翼,“我們重新開始?!?/p>
諸葛曉茫然地看著她,眼中沒有了痛苦,也沒有了愛意,只剩下一片空白。他被上帝之女牽著,一步步走出地獄,走向那片熟悉的晨光。只是沒人看見,他黑色的羽翼尖,還沾著一點來自地獄的、暗紅色的巖漿痕跡,像一滴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淚。
回到天堂的那天,花園里的茉莉開得正好,上帝之女笑著遞給他一朵,輕聲說:“等你守護(hù)完這季花開,我們就去看人間的春櫻?!敝T葛曉接過花,臉上露出溫順的笑容,卻在低頭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屬于黑暗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