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淌過梅中校門口那棵百年香樟的葉片。江綰綰站在公告欄前，高馬尾隨著她仰頭的動作輕輕晃動，發(fā)梢掃過白皙脖頸時，驚起一小片細膩的雞皮疙瘩。她今天特意穿了新洗的校服裙，裙擺隨著腳步揚起干凈的弧度，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混著夏末的青草氣，在人群里像株怯生生的鈴蘭。

"高一（3）班......"她指尖劃過泛黃的紅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帶著健康的粉色。當目光落在第三列第七個名字時，心臟突然輕跳了一下——江綰綰，旁邊緊挨著的位置空著，像幅未完成的拼圖。

教室里已經(jīng)坐了大半學(xué)生，嘰嘰喳喳的喧鬧聲裹著粉筆灰的味道撲面而來。江綰綰抱著書包，白色帆布鞋輕手輕腳地穿過課桌間的縫隙，停在靠窗第三排的空位前。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米白色的書包上投下菱形光斑，她小心翼翼地將書包放在桌角，拉開椅子時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立刻引來前排女生的回頭張望。

"同學(xué)，你也是這個班的？"扎雙馬尾的女生眼睛亮亮的，"我叫林薇薇，住教師家屬院那邊。"

"嗯，我叫江綰綰。"她靦腆地笑了笑，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從實驗中學(xué)過來的。"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本嘈雜的說話聲像被掐住脖子的鵝，驟然低了八度。江綰綰下意識轉(zhuǎn)頭望去，撞進一雙漫不經(jīng)心的桃花眼里。

男生逆著光站在門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冷調(diào)光澤。他穿著件oversized的黑色連帽衫，拉鏈隨意地拉到胸口，露出精致的鎖骨線條。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褲腳隨意地堆在限量款運動鞋上。最惹眼的是他那頭微卷的黑發(fā)，額前幾縷碎發(fā)不羈地垂著，隨著他走進教室的動作輕輕晃動。

江綰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男生，明明穿著最簡單的衣服，卻像自帶聚光燈，連走路的姿勢都帶著種慵懶的貴氣。他手里轉(zhuǎn)著支黑色水筆，眼神掃過教室時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痞氣，當目光掠過公告欄時，腳步頓了頓。

"程秋？！你也在這個班？"后排突然炸開個驚喜的聲音。江綰綰回頭，看見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男生正興奮地揮手，"這里這里！"

被叫做程秋的男生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沒說話，徑直朝最后一排走去，經(jīng)過江綰綰座位時，帶起一陣清爽的薄荷香氣。江綰綰下意識屏住呼吸，看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桌角輕輕敲了敲，然后彎腰坐下——就在她旁邊的空位。

溫?zé)岬暮粑蝗粐姙⒃诙?，江綰綰驚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猛地挺直脊背。男生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著洗衣液的清香，形成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同學(xué)，讓讓。"程秋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像磨砂紙輕輕擦過心尖。他伸手去夠桌洞里的書包，胳膊肘不經(jīng)意擦過江綰綰的校服袖子，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紅了耳根。

"對、對不起。"她慌忙往旁邊挪了挪，書包帶滑落到手臂上，露出腕間細細的銀鏈子。

程秋的目光在那截皓白的手腕上停留了半秒，喉結(jié)微不可查地滾動了下。他懶洋洋地將書包甩到桌洞里，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然后毫無預(yù)兆地趴在了桌子上，側(cè)臉埋在臂彎里，烏黑的發(fā)絲蹭著校服布料，露出截線條優(yōu)美的后頸。

江綰綰悄悄松了口氣，卻又莫名有些失落。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身旁的男生，看他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看他白皙的耳朵尖上那點淡粉色，看他校服領(lǐng)口露出的半截鎖骨......心跳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咚咚咚地敲著胸腔。

"喂，新來的。"后排突然傳來壓低的聲音。江綰綰回頭，看見剛才那個穿藍色運動服的男生正沖她擠眉弄眼，"我叫汪洋論，程秋的發(fā)小。這家伙初中就這德行，上課睡覺考試照樣年級第一，氣死人不償命。"

江綰綰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他學(xué)習(xí)很好嗎？"

"何止是好！"汪洋論夸張地做了個鬼臉，"中考英語滿分你敢信？梅中建校以來頭一個！不過這家伙脾氣怪得很，除了我基本不跟女生說話......"

話音未落，趴在桌上的程秋突然動了動。他沒抬頭，聲音悶悶地從臂彎里傳出來："汪洋論，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初中尿床的事說出去？"

汪洋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閉緊嘴巴，沖江綰綰做了個"噓"的手勢。

江綰綰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嶄新的課本封面。陽光透過窗戶，在程秋烏黑的發(fā)梢跳躍，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耳垂很紅，像熟透的櫻桃。

就在這時，教室前門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江綰綰立刻坐直身體，看見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女老師走了進來，手里抱著厚厚的花名冊。

"同學(xué)們安靜。"女老師推了推眼鏡，聲音清亮，"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姓方，教語文。現(xiàn)在點到名字的同學(xué)站起來答到。"

江綰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程秋，他似乎還在睡覺，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江綰綰。"

"到！"她立刻站起來，聲音清脆。全班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讓她臉頰發(fā)燙。

方老師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坐。程秋。"

趴在桌上的男生動了動，慢悠悠地抬起頭。陽光恰好落在他臉上，勾勒出精致的五官輪廓。他揉了揉眼睛，眼神帶著剛睡醒的迷蒙，卻在看向講臺時驟然清明。

"到。"聲音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江綰綰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看著程秋那張俊美得有些不真實的臉，看著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掃過教室，最后停留在自己身上時，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

那一刻，她突然有種預(yù)感——這個開學(xué)日的相遇，將會徹底改變她原本平靜的高中生活。就像平靜的湖面投下顆石子，漾開的漣漪注定要擴散到彼此看不見的未來。

方老師還在說著開學(xué)事宜，但江綰綰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她能清晰地聞到身旁男生身上那股好聞的薄荷味，能感覺到他偶爾轉(zhuǎn)動筆時帶起的微風(fēng)，能看見他放在桌下的手指修長漂亮，骨節(jié)分明。

原來這就是她的新同桌，程秋。那個英語滿分的學(xué)霸，那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痞氣少年，那個耳垂很紅的漂亮男生。

江綰綰低下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微微顫抖，心里像揣了罐剛開封的蜂蜜，甜得快要溢出來。她不知道的是，身旁看似在發(fā)呆的程秋，正用余光描摹著她泛紅的耳尖，嘴角勾起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這個開學(xué)日的陽光，好像格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