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許程在書房處理工作文件，歸亦趴在桌邊寫作業(yè)，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少年偶爾偷瞄許程的側(cè)臉，目光落在對方修長的手指上，想起日記里那些泛黃的字跡——“歸深哥哥的手也很漂亮，他會彈鋼琴”。

“許叔叔，這題怎么做？”歸亦突然將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推過去，指尖劃過許程的手背。他怔了怔，低頭看題，耳畔卻響起歸深曾經(jīng)的笑聲：“小程，你這道題又算錯(cuò)了，要仔細(xì)些啊。”恍惚間，少年的身影與記憶中那人重疊，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微?。骸斑@里要用三角函數(shù)……”

傍晚，歸亦在廚房幫忙切菜，笨拙地模仿著歸深的手法。許程瞥見少年手指被刀劃破，慌忙拽過他的手：“怎么這么不小心？”消毒棉簽觸到傷口時(shí)，歸亦皺眉縮手，卻聽見許程喃喃：“你爸爸……總說自己不怕疼?！鄙倌晖孜㈩?，指甲掐進(jìn)掌心。

周末，社區(qū)組織秋游活動。歸亦穿著歸深留下的舊外套，在銀杏樹下?lián)炻淙~。鄰居周阿姨提著糕點(diǎn)走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眼眶泛紅：“小亦長得真像歸深啊……你許叔叔小時(shí)候總跟著歸深跑，深哥兒去哪他都黏著?！?/p>

歸亦心跳加快，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周阿姨，許叔叔和我爸以前關(guān)系很好嗎？”周阿姨嘆氣：“何止好啊……深哥兒去世后，你許叔叔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三天，連飯都不吃。后來啊，他總來我這問深哥兒的事，還偷偷攢錢給深哥兒妹妹交學(xué)費(fèi)……”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許程的呼喚：“歸亦，該回家了?！?/p>

歸亦追上周阿姨，壓低聲音：“許叔叔喜歡我爸，對嗎？”周阿姨愕然，欲言又止。歸亦攥緊落葉，碎片從指縫間簌簌掉落。

歸家路上，許程沉默地開車。歸亦盯著窗外流動的街景，突然開口：“我爸會彈鋼琴吧？”許程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他彈得不好，總說自己像在砸琴鍵，但你每次鼓掌，他都會笑得很開心?！避噧?nèi)陷入寂靜，只有車載音樂流淌，是歸深最愛的《月光奏鳴曲》。

深夜，歸亦溜進(jìn)書房，翻找那本日記。新一頁寫著：“2010年春，歸深教我折櫻花書簽，他說等花開時(shí)送我。可那天暴雨，他……再也沒回來?！鄙倌曛讣忸澏?，照片里櫻花樹下的兩人近在咫尺，卻隔著一道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合上日記，望向窗外月色。許程的房間亮著燈，身影映在窗簾上，仿佛在撫摸什么。歸亦輕步靠近，透過縫隙看見——許程正對著相框里的歸深說話，聲音哽咽：“他越來越像你……可我知道，他不是你。”

歸亦攥緊衣角，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與許程的影子在墻上交疊，又驟然分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