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軒里很安靜，門口的禁軍站得筆直，將這里與外界完全隔絕。
殿內，甄嬛捻著一串佛珠。
她面前跪著三個人。
帶頭的是佩兒，旁邊是個生面孔的粗使宮女靈兒，據(jù)說是流朱的遠房表妹。最后一個是負責灑掃的啞巴小太監(jiān)小鄧子，平時最不起眼。
甄嬛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她的聲音很平穩(wěn)。
靈兒身體發(fā)抖，抬頭說：“娘娘，奴婢們人微言輕……”
“正因為你們不起眼，才沒人會防備。”甄嬛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她把佛珠放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我們現(xiàn)在被困在這里，但外面需要有人。從今天起，所有消息只許口傳，不留字據(jù)。
靈兒對浣碧，佩兒對槿汐，小鄧子，你負責打聽雜役那邊的消息?！?/p>
她停了一下，眼神變得銳利，“記住，你們看到聽到的，就是我對付別人的武器?！?/p>
三個人重重地磕了個頭。
夜深了，浣碧借著送食盒的機會，和靈兒在御花園的假山后碰了頭。
兩人沒用紙筆，只湊在耳邊說了幾句話。
第二天，城南一家藥鋪的后院，一個扮成伙計的男人燒掉了一封信。
他轉身對管事低聲說：“宮里的意思，按原計劃辦?！?/p>
三天后，一個給宮里采買藥材的管事，通過果郡王留下的線，把消息送回了碎玉軒。
消息藏在一根空心的山參里，由小鄧子送菜時帶了進來。
甄嬛展開字條，上面只有幾個字：“娘娘，藥材備齊，隨時可送?！?/p>
她把字條湊到燭火上燒了。
旁邊的浣碧不明白，“小姐，我們要這么多貴重藥材干什么？太顯眼了。”
甄甄嬛冷笑一聲，燭光下的側臉顯得很冷。
“很好，我要的不是藥，是能換錢的東西?！?/p>
她知道，安陵容很快就要在錢財上卡她脖子了，她必須在那之前，給自己建一個金庫。
延禧宮里點著熏香。
安陵容正喝著一碗血燕。
她用銀勺攪了攪，對旁邊的翠柳說：“你去內務府傳我的話?！?/p>
翠柳躬身聽著。
“就說前線戰(zhàn)事緊張，皇上辛苦，我們后宮也該節(jié)儉些，為國分憂?！卑擦耆萋朴频睾攘艘豢冢皬慕裉炱?，各宮份例減三成，另外，所有額外賞賜都停了，等查完賬再說?！?/p>
翠柳立刻明白了，笑著說：“鸝妃娘娘深明大義，奴婢這就去辦，想必各宮的姐妹們也能理解您的苦心。”
安陵容放下湯碗，擦了擦嘴角。
“她們理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讓皇上知道我賢惠。”
消息一傳出去，后宮里到處都是抱怨聲。
份例減三成，對高位分的妃嬪可能沒什么，但對那些本就不富裕的低位嬪妃和下人來說，日子就更難過了。
宮里到處都有人私下議論，但沒人敢公開反對協(xié)理六宮的鸝妃。
碎玉軒里，甄嬛聽佩兒帶回消息，一點也不意外。
她早就料到安陵容會這么干。
“她倒是會找借口?！闭鐙掷浜摺?/p>
她看著窗外，對佩兒吩咐：“你去御膳房，就說我想吃江南新進的‘金絲燕窩’，讓他們明天準備?！?/p>
佩兒嚇了一跳，“娘娘，我們……我們哪有錢……”
“你只管去說?！闭鐙盅凵衿届o，“記住，要‘不經(jīng)意’地讓敬妃和端妃宮里的人聽見?！?/p>
佩兒雖然不明白，還是領命去了。
很快，宮女太監(jiān)之間就傳開了一個消息。
“聽說了嗎？碎玉軒那位，雖然被關著，日子過得可一點不差?！币粋€洗衣的宮女小聲說。
另一個宮女湊過來，滿臉羨慕。
“可不是！我聽御膳房的人說，她今天還點了金絲燕窩，那可是貢品。”
“奇怪了，鸝妃不是說要節(jié)儉，把各宮份例都減了嗎？她一個被禁足的，哪來的錢？”
“誰知道呢，許是宮外還有人幫襯吧。不像我們，這個月工錢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
流言像長了翅膀，飛遍了后宮。
安陵容所謂的“節(jié)儉賢德”，在甄嬛的奢侈面前，成了一個笑話。
延禧宮內，安陵容聽完翠柳的回報，氣得摔碎了一個茶杯。
“甄嬛，她竟敢這樣?！?/p>
她想不通，被困在碎玉軒的甄嬛，是怎么弄到這些東西的。
翠柳小心地收拾著碎片，“娘娘息怒，也許……是她以前存下的？”
“存下的？”安陵容眼神陰狠，“就算是存下的，她也太大膽了！這是公開打我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去查！給我一寸一寸地查，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給她撐腰?！?/p>
但是，不管安陵容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線索。碎玉軒像個鐵桶一樣。
同時，甄嬛的第二步棋也已經(jīng)落下。
入夜，浣碧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宮女衣服，悄悄來到冷宮附近的一口井邊。
那里已經(jīng)有三個面黃肌瘦的小宮女在等著。
她們都是被安陵容克扣份例最慘的，其中一個的弟弟在宮外病重，急著用錢。
看到浣碧，三個人立刻跪下了。
浣碧沒多說，從懷里拿出三個小錢袋遞給她們。
“這是我們娘娘給的?！变奖虊旱吐曇?，“娘娘說，你們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p>
為首的宮女打開錢袋，看到里面有五兩銀子，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多謝莞貴人……多謝姑姑……”
浣碧扶起她，“先別急著謝，娘娘有話讓我?guī)Ыo你們?！?/p>
她的目光變得嚴肅。
“鸝妃克扣份例，中飽私囊，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你們都是內務府的老人，平時經(jīng)手的東西不少?！?/p>
浣碧看著她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誰能幫娘娘找到她貪墨的證據(jù)，娘娘不僅保你們衣食無憂，還會親自向皇上為你們請功，恢復份例，重重有賞。”
三個宮女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閃過掙扎，但很快就變成了堅定。
與其被餓死，不如賭一把。
為首的宮女握緊了手里的錢袋，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活路。
她重重點頭，“姑姑放心，我們知道該怎么做。內務府每次往延禧宮運東西，冊子上都有記錄，只是他們做得隱秘，外人拿不到?！?/p>
另一個宮女補充說：“管庫房的李公公，是翠柳的表兄，那人最貪財?；蛟S……可以從他身上下手。”
浣碧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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