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有些驚訝的是，那個小女孩并沒有離開。她只是安靜地坐在宅子旁邊的石墩上，頭低著看螞蟻。

　　白璃走過去，沒有立刻開口，蹲坐在她的旁邊的石墩上。過了好些會兒，女孩才像是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緩緩抬起了頭。

　　這時白璃才從石墩上跳下來，語氣不太溫柔：

　　“她罵你你為什么不罵回去？”

　　“……因為我是天煞孤星?！?/p>

　　小女孩有些遲鈍地答道。

　　白璃有些不爽地皺起眉。

　　她還以為只是罵人的話，沒想到還真是煞星……但，天煞孤星又如何！

　　她拽著對方的衣袖，將她從石墩上拉起來，嘴里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的傲慢。

　　“哼！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妹妹了，我看敢當(dāng)著我的面欺負(fù)你！”

　　聽了她一番義正言辭，對方?jīng)]有什么感激不盡的樣子，只是彎著唇淺笑。

　　“好…姐姐?！?/p>

　　女孩的聲音綿軟，開口時仿佛有朵蒲公英在唇齒間綻開，細(xì)碎的絮語輕飄飄地落在聽者睫毛上，眨一眨眼就化作露水消散。

　　“我是依依，白依依?！?/p>

　　*

　　四年后的晨昏，白家失去了掌門人，作為長女的白璃順理成章成為了新的掌事。

　　十八歲的白璃一席白服跪在父親的棺材前，無聲落淚。

　　她的母親早死，也就只剩下父親真心真意待她……

　　不，還有一個人，那個傻傻的，喜歡撲在她懷里的白依依。

　　自己答應(yīng)過她，會當(dāng)她一輩子的姐姐。

　　絕不會食言。

　　*

　　八年后，雷聲轟鳴。

　　突然一道紫電劈開云層，將昏暗的天地照得慘白。雷聲緊跟著炸響，震得窗欞簌簌發(fā)抖。

　　白璃一人和堂中長老對峙，語氣中是遏制不住的怒意。

　　“白依依呢？！”

　　長老的聲音里都打著顫：

　　“送……送走了。”

　　“…什么時候！說！”

　　“就…今日凌晨，不是選祭品的人來過嗎……”

　　“所以呢？你們把她作為祭品送去送死，是這樣嗎？”

　　少女突然露出個詭異而狠辣的笑，一步步朝面前的長老靠近。

　　“你…你想干什么！”

　　“屠、門?！?/p>

　　*

　　鮮血從少女手中的刀尖滴落，地面鋪開一層粘稠的暗紅色地毯，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釉光，斷裂的骨茬像破碎的瓷器般半埋在血泊里。

　　她殺了所有的人。

　　二十一歲的白璃，眼中含著恨的淚，跪在屋檐下，扣了一拜。

　　但痛苦在見到白依依后全部消散。

　　“依依…我只有你了?！?/p>

　　她把臉靠在對方的肩頭。

　　白依依沒有哭。

　　“姐姐，你帶我走吧，去沒有人的地方?！?/p>

　　姐姐以為她不知道，可惜她都知道。

　　因為每夜每夜的，那些怨靈都在她床邊盤繞，無時無刻地喊著讓她去死。

　　這是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huán)，也是陵山村噩夢的初始。

　　是時候，做個了結(jié)了。

　　……

　　……

　　白璃——白璃！

　　黑暗中，一雙眸子在青年的呼喚下猛地睜開！白璃捂著頭向上看去，是黑發(fā)青年，他正放下一條長繩來。

　　“快上來！”

　　她甩了甩松弛的手臂，抓著繩子往上爬。

　　重新回到了山上的亂草中，她的視線剛好從洞邊的蛇的尸體上移開。

　　白璃的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我妹妹呢？！”

　　黑暗中，黑發(fā)青年的微微閉眼。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山頂了?！?/p>

　　陵神的墓和神像安置在山頂，平日里無人供奉。此刻，少女一席紅衣飄揚(yáng)，眺望即將升起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