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深夜,東海碼頭。
咸濕冰冷的海風(fēng)裹挾著柴油和鐵銹的氣味,吹動著沈清清束在帽檐下的幾縷黑發(fā)。
她穿著一身毫不顯眼的黑色運動服,整個人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唯有帽檐下偶爾抬起的臉,在昏暗光線下白得驚人。
許巍站在她身側(cè)幾步遠的地方,全身緊繃。
突然,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撕裂了夜幕!
“有條子!”
對講機里傳來阿明一聲急促的嘶吼。
數(shù)道強光射燈猛地亮起——
“砰!”
第一聲槍響像是發(fā)令號,密集的槍聲瞬間爆開!
沈清清被人猛地一把撲倒,滾入兩個集裝箱之間狹窄的縫隙里。
是許巍。
“別動!”
他在她耳邊低喝,手臂緊緊護住她。
黑暗中,他們能清晰地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
許巍甚至能聞到她發(fā)間一絲極淡的、與這血腥碼頭格格不入的冷冽香氣。
交火聲漸遠。
許巍松開她,眼神復(fù)雜:“沒事了……”
沈清清卻突然伸出手,纖細白皙的指尖擦過他頸側(cè)的血痕。
“你受傷了。”
她看著指尖那抹突兀的鮮紅,她淺色的瞳孔在暗處顯得格外幽深。
然后,在許巍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瞬間,她猛地探身,舉槍對準集裝箱外一個正掙扎著爬起、試圖舉槍的敵人——
“砰!”
槍聲清脆。那人應(yīng)聲倒地。
溫?zé)岬难c濺了幾滴在她白皙冰涼的臉頰上,紅與白的對比,觸目驚心。
她面無表情地收回槍,轉(zhuǎn)頭看向瞳孔驟縮的許巍。幾縷黑發(fā)被汗水和血跡黏在她光潔的額角,那張清冷精致的臉上,此刻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她沒有看他頸側(cè)的血痕,而是直視著他劇烈收縮的瞳孔,聲音低沉而清晰,穿透稀薄的槍聲余韻:
“許巍,”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字句砸在空氣里,帶著血的重量,
“這份‘見面禮’,你我都有份了。”
許巍的呼吸驟然一緊。
這句話,比任何威脅都更致命。
它輕描淡寫地將他們捆綁在了同一樁罪行之下,用血封緘。
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共犯。
一瞬間,許巍明白了。
他之前所有關(guān)于她“或許不同”的猜測,全是錯覺。
她就是沈國棟的女兒,血管里流淌著冷酷無情的基因。
她不是被黑暗侵蝕,她本身就是黑暗孕育出的完美作品。
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在他面前完成了“投名狀”,也把他牢牢地綁上了這艘賊船。
他現(xiàn)在手上也間接沾了血,再也無法干凈地抽身。
他看著月光下她擦拭臉頰血跡的側(cè)影,那張臉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徹骨。
他之前以為自己是潛入狼群的獵手,此刻才驚覺,自己可能才是那個一步步走入陷阱而不自知的獵物。
真正的考驗,現(xiàn)在才剛開始。而他面對的,是一個比他想象中更危險、更致命的對手。
月光與遠處閃爍的警燈交織下,她抬手,用手背慢慢擦掉臉上的血漬,那動作優(yōu)雅得仿佛只是在拂去一滴雨水,唯有眼底深處一片冰封的死寂,透露出剛才那絕非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