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邊緣的光斑迅速擴散，季云深感到整個實驗室都在旋轉。他勉強指向西裝內(nèi)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棕...色瓶子...”

沈墨的動作快得驚人。他迅速取出藥瓶，倒出兩片白色藥片，又擰開實驗臺上的礦泉水。

“吞下去?！彼凶〖驹粕畹暮箢i，將藥片送入他唇間。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季云深靠在實驗臺邊，感受著沈墨穩(wěn)定有力的支撐。這個姿勢太過熟悉——十年前他第一次熬夜暈倒時，沈墨也是這樣扶著他。

“你吃的根本不是止痛藥?！鄙蚰粗幤可系臉撕灒曇舻统?，“這是心絞痛急救用藥?！?/p>

季云深閉上眼，藥效尚未完全發(fā)作，胸腔里的刺痛依然清晰。謊言被揭穿的這一刻，他竟感到一絲解脫。

“多久了？”沈墨問。

“三年?！奔驹粕钶p聲回答。從發(fā)現(xiàn)心臟問題開始，他就一直在服用這種藥，卻對外宣稱是普通頭痛。

沈墨的手微微收緊：“為什么不說？”

實驗室里只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散這一室的沉重。

“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沈墨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情緒，“還是覺得，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季云深想要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這些年他習慣了獨自承受，習慣了用沉默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這種保護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藥效終于開始發(fā)揮作用，胸口的疼痛逐漸緩解。季云深試著站直身體，卻被沈墨按回原地。

“別動。”沈墨的聲音不容拒絕，“我已經(jīng)叫了救護車?！?/p>

“不需要......”

“需要?！鄙蚰驍嗨?，眼神銳利，“你以為我還會讓你繼續(xù)這樣硬撐下去嗎？”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校園的寧靜。醫(yī)護人員抬著擔架沖進實驗室時，季云深看見沈墨緊緊握著他的手，就像十年前那個雨夜，青年死死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松開。

“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鄙蚰谒叺驼Z，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

躺在擔架上被抬出實驗室時，季云深望著天花板上飛速掠過的燈光，忽然想起那個鎖在抽屜深處的鐵盒。里面除了舊手稿和照片，還有一份他親手寫下的遺囑——如果他發(fā)生意外，所有研究成果都將由沈墨繼承。

原來在內(nèi)心深處，他從未真正切斷過與這個人的聯(lián)系。

救護車門關上的前一刻，他看見沈墨快步跟上，對醫(yī)護人員說：

“我是他的緊急聯(lián)系人?！?/p>

陽光透過車門縫隙照進來，在季云深蒼白的臉上跳躍。他緩緩閉上眼睛，第一次允許自己在這個人的陪伴下，卸下所有防備。

也許，是時候?qū)W會依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