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不歸：鳳棲于梧

扳倒楚平，并未讓楚寒雁感到滿足或停歇，反而像是一道閘門被打開，讓她更清晰地品嘗到了權(quán)力那令人戰(zhàn)栗又沉醉的滋味。

她不再滿足于被動的防御與復(fù)仇，而是如同一株妖嬈而堅韌的藤蔓，開始更主動地尋找、纏繞那些能助她不斷向上攀升的“喬木”。

清流之筆：柳明軒

她深知，要真正掌控朝野風(fēng)向，除了暗中的勢力，明面上的輿論同樣至關(guān)重要。清流文人，這群看似清高、實則掌握著話語權(quán)的士林領(lǐng)袖，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她的目光，鎖定在了一位頗有才名，卻因性格耿直、不善鉆營而屢試不第、生活困頓的才子——柳明軒身上。

楚寒雁化身神秘富商之女“雁夫人”，在柳明軒最落魄、連筆墨紙硯都需典當(dāng)之時，如同神女天降般施以援手。

她不僅資助他充裕的銀錢，讓他無后顧之憂地讀書，更為他在京郊提供了一處清幽雅致的居所。

當(dāng)他被人構(gòu)陷抄襲，聲名岌岌可危時，又是“雁夫人”動用了“家中”的關(guān)系，雷霆手段替他洗刷了冤屈，保住了他視若生命的清譽(yù)。

柳明軒對此感激涕零，將這位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卻屢次救他于水火的“雁夫人”視為唯一的紅顏知己，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仰慕與感激。

一次精心策劃的“偶遇”在柳明軒常去的書齋。楚寒雁以紗覆面，與他探討詩文，言辭間見解獨到，每每切中要害，目光中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惋惜。

柳明軒何曾受過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這般注視，當(dāng)下面紅耳赤，心跳如鼓。

“柳公子滿腹經(jīng)綸，胸懷錦繡，卻屈居于此，與青燈黃卷為伴，實在令人扼腕嘆息?！背爿p嘆一聲，語氣中帶著真摯的憐惜，

“若有機(jī)會，公子可愿走出這書齋，以筆為劍，為民請命，滌蕩這世間不平之氣？”

柳明軒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激動得幾乎難以自持，他起身，對著楚寒雁深深一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雁夫人知遇之恩，再生之德，明軒沒齒難忘！夫人但有所命，明軒縱是刀山火海，亦萬死不辭！”

他眼中閃爍的，已不僅僅是感激，更摻雜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忠忱，以及一絲朦朧而熾熱的情愫。

楚寒雁要的，就是他這份心甘情愿的效忠與這份易于操控的情感羈絆。她需要一支鋒利而聽話的筆，在她需要的時候，于士林間掀起她想要的風(fēng)浪，引導(dǎo)輿論的走向。

西域財路：薩爾曼

午夜飛的勢力擴(kuò)張，情報網(wǎng)絡(luò)的鋪設(shè)，無不需要巨量的財富作為根基。楚寒雁將目光投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來自西域，富可敵國，掌控著龐大商隊與通往西域商路的巨賈，薩爾曼。

一場精心安排的“意外”在京城最混亂的碼頭區(qū)上演。薩爾曼被競爭對手雇傭的亡命之徒圍攻，險象環(huán)生之際，楚寒雁“恰好”路過，她身邊的典路、典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輕松化解了危機(jī)， “救”下了這位西域巨賈。

楚寒雁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xiàn)，卻并未居功自傲，反而在隨后的接觸中，不經(jīng)意地展現(xiàn)出對西域風(fēng)土人情、商道經(jīng)營、乃至各國貴胄喜好的驚人熟悉，其見解之精辟，令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薩爾曼也大為驚嘆，引為知己。

在盛大的答謝宴上，薩爾曼被楚寒雁身上那種中原女子的婉約聰慧與仿佛洞悉世事的冷靜神秘完美融合的獨特氣質(zhì)所深深吸引，目光熾熱如火

：“楚小姐真乃我薩爾曼平生所見，最特別、最動人的中原女子！如同我們西域沙漠中，那唯一一顆指引方向的、最耀眼奪目的明珠！”

楚寒雁聞言，優(yōu)雅舉杯，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撩撥，唇邊笑容神秘而迷人：

“薩爾曼先生過譽(yù)了。明珠雖好，若無人懂得欣賞，也只能蒙塵于沙礫?；蛟S，我們可以成為……彼此最信任、最能成就對方的伙伴？”

她的話語在“伙伴”二字上微微停頓，尾音輕揚，帶著無限的遐想空間。

薩爾曼久經(jīng)商場，本是精明之輩，但此刻，巨大的利益誘惑與對這位神秘東方美人的強(qiáng)烈渴望交織在一起，讓他心旌搖曳，理智的天平迅速傾斜。

他幾乎毫不猶豫地舉起酒杯，朗聲笑道：“能與楚小姐這樣的明珠成為伙伴，是薩爾曼的榮幸！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干！”

就這樣，薩爾曼連同他龐大的財力、縱橫西域的商路以及附帶的情報網(wǎng)絡(luò)，一同投入了楚寒雁的陣營，成為了她權(quán)力基石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周旋于柳明軒的文人理想、薩爾曼的商人精明、二皇子的政治野心之間，楚寒雁游刃有余，將他們的欲望、弱點與抱負(fù)精準(zhǔn)拿捏，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始終保持著絕對的清醒，男人，不過是她攀登權(quán)力巔峰的階梯和達(dá)成目的的工具。

唯獨面對謝長飛時，她堅固的心防偶爾會泛起一絲連她自己都難以掌控的漣漪。

謝長飛升任兵部侍郎后，手握實權(quán)，卻并未像其他男人那樣，或因她的美貌權(quán)勢而趨之若鶩，或因她的危險神秘而敬而遠(yuǎn)之。他反而幾次三番，以一種近乎笨拙的方式，試圖勸她“收手”。

他會在她與二皇子往來過于密切時，派人送來隱晦的、寫著“懸崖勒馬”字樣的紙條；會在她可能遭遇潛在危險時，“恰好”增派兵丁在她宅邸附近巡邏，名為維護(hù)治安，實為暗中保護(hù)。

這日，他竟直接策馬攔住了她前往別院的馬車。

“楚寒雁！”

他勒住韁繩，劍眉緊蹙，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灼與擔(dān)憂，

“二皇子度作性情暴戾，多疑善變，絕非良善之輩！你與他為伍，步步深入，無異于與虎謀皮！一旦事敗，必將萬劫不復(fù)！”

楚寒雁掀開車簾，看著他因急切而緊繃的側(cè)臉，以及那雙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憂慮，心中那根早已冰封的弦，似乎被極輕、卻極其清晰地?fù)軇恿艘幌?，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顫音。

但她迅速壓下這不該有的異樣，唇角勾起一抹帶著譏誚的冷笑：

“謝將軍不去整頓兵部，操心邊關(guān)防務(wù)，反倒有閑情來關(guān)心我這小女子的交友往來？莫非……是在擔(dān)心我？”

謝長飛被她這句話噎住，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半晌，才像是泄了氣般，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無奈的沉重：

“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轍?！?他指的是她再次卷入更加兇險、更加骯臟的權(quán)力斗爭，最終難以脫身。

“我的路，我自己會走。是福是禍，皆由我一人承擔(dān)?！?/p>

楚寒雁語氣冰冷，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不勞謝將軍費心。”

她說完，猛地放下車簾，隔絕了他那令人心煩意亂的目光和話語。

馬車轆轆駛遠(yuǎn)，車廂內(nèi)，楚寒雁卻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心口。為什么？為什么每次見到他，這里都會泛起一絲莫名的、酸澀的滯礙之感？

或許，只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不曾被她完全掌控，不曾對她有所貪圖，卻屢次笨拙地向她釋放出純粹善意的男人？

不，楚寒雁，清醒一點！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將心頭那點紊亂的思緒壓下，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動，在宏圖霸業(yè)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若識趣，便相安無事；他若執(zhí)意要擋我的路……那么，即便是他，也依舊……要除去。

在楚寒雁傾盡全力的輔佐與午夜飛精準(zhǔn)情報的支持下，二皇子度作的勢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劇膨脹，終于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

太子因接連不斷的打擊被廢，老皇帝度金病重垂危，臥床不起。度作認(rèn)為時機(jī)已到，決定鋌而走險，發(fā)動宮變，強(qiáng)行登基！

宮變前夜，度作在極其隱秘的別院中，最后一次召見楚寒雁。

室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度作因興奮與緊張而有些扭曲的臉。

“寒雁！”

他一把抓住楚寒雁的手，力道大得讓她微微蹙眉，眼中閃爍著瘋狂與貪婪的光芒，

“成敗在此一舉！明日寅時，宮中禁軍換防，乃天賜良機(jī)！你手中掌握的‘午夜飛’精銳，還有薩爾曼那龐大的財力支持，必須全部、立刻投入進(jìn)來！助我一舉成功！”

他湊近她，呼吸急促，許下在他看來最具誘惑力的諾言：“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皇后！與我共享這萬里江山！”

皇后？ 楚寒雁心中冷笑，如同寒冰炸裂。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依附于男人、禁錮于深宮的后位，那與她母親夏滿的命運有何本質(zhì)區(qū)別？

她要的，是超越后位、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的，真正的、不受束縛的掌控力！

然而，此刻她面上卻不露分毫，甚至沒有立刻掙脫他緊握的手，只是順從地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完美地掩蓋住眸底深處那一片冰冷的算計與嘲諷，聲音聽起來無比恭順而堅定：

“殿下放心，寒雁……必當(dāng)竭盡全力，助殿下成就大業(yè)。”

然而，就在宮變即將發(fā)動的最后一個時辰，萬籟俱寂的最深時刻，楚寒雁卻通過午夜飛最隱秘的渠道，將度作的全盤計劃、兵力部署、進(jìn)攻路線等核心機(jī)密，匿名而精準(zhǔn)地泄露給了……謝長飛！

同時，一份刪減版、足以引起最高警惕的消息，也送到了皇帝身邊僅存的幾位忠仆與中立派老臣手中。

她不僅要度作“成功”地攪亂局勢，削弱皇室與太子的殘余力量，更要他“成功”得無比艱難，付出慘重代價！

她要讓他即便坐上那個位置，也根基不穩(wěn)，充滿爭議，甚至背上弒父篡位的嫌疑！唯有如此，他這個“皇帝”將來才能更加依賴她，才能被她更好地拿捏在掌心！

這是一場驚天豪賭！賭的是人心，是時局，是她對一切變量的精準(zhǔn)把控！而她，自信能成為笑到最后的、唯一的贏家。

夜色深沉如墨，楚寒雁獨自站在別院最高的閣樓之上，遙望皇城方向。

那里，即將被血與火吞噬，上演一場由她親手導(dǎo)演的權(quán)力更迭的慘劇。

“典路，”

她聲音平靜無波，“傳令汀白和薩爾曼的人，按第二套計劃行事。”

“是，小姐?！钡渎返纳碛叭缤眵劝愠霈F(xiàn)又消失。

“另外……”楚寒雁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仿佛只是一句無意識的低語，

“……留意謝長飛的動向。確保他……別死在亂軍之中?！?/p>

這細(xì)微的、近乎本能的關(guān)切，連她自己都未曾深思其緣由。

或許，只是因為，他是這渾濁不堪、充滿利用與背叛的世間，唯一讓她感覺到一絲真實“不同”的存在。

這點“不同”，尚且不足以讓她改變既定的計劃，放棄到手的權(quán)力，卻足以讓她，在尸山血海的計劃之外，想為他，留一線生機(jī)。

宮變之夜，皇城之內(nèi)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際，殺聲、兵刃撞擊聲、垂死哀嚎聲震耳欲聾。

二皇子度作親率精心培養(yǎng)的死士與部分被收買的禁軍，直撲皇帝寢宮，初期確實勢如破竹。

他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瘋狂，以為皇位已唾手可得。

然而，他很快就遭遇了遠(yuǎn)超預(yù)期的頑強(qiáng)抵抗——謝長飛竟仿佛未卜先知，提前調(diào)動了部分絕對忠于皇室的京畿衛(wèi)隊精銳，與宮內(nèi)尚未被收買的禁軍里應(yīng)外合，憑借高超的指揮與悍勇的戰(zhàn)力，死死擋住了叛軍瘋狂的攻勢，戰(zhàn)況瞬間陷入膠著！

更讓度作心驚膽戰(zhàn)、方寸大亂的是，他原本安排好的、負(fù)責(zé)接應(yīng)和控制京城各處關(guān)鍵城門、糧草倉庫的據(jù)點，竟在同一時間遭到了不明勢力的精準(zhǔn)、狠辣打擊與破壞！后勤補(bǔ)給被切斷，退路堪憂，叛軍士氣受挫，開始陷入各自為戰(zhàn)的苦境。

“怎么回事？！楚寒雁的人呢？！薩爾曼承諾的支援和高手在哪里？！”

度作在亂軍之中揮劍砍殺，面目因憤怒與恐懼而扭曲猙獰，發(fā)出了不甘的咆哮。

直到此刻，他才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從頭至尾，都被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心機(jī)深沉的女子徹底算計了！

而此時，楚寒雁正站在皇城外一座可以俯瞰全局的最高鐘樓之上，冷漠地如同神祇，俯瞰著腳下那片血肉橫飛、人命如草芥的修羅場。

典路與典荷如同兩尊守護(hù)神，靜立其側(cè)。汀白則如同最精準(zhǔn)的樞紐，不斷將各方戰(zhàn)報低聲匯總傳來。

“小姐，二皇子主力已被謝將軍率軍死死拖在乾元殿外，損失超過三成，攻勢受挫。”

“薩爾曼的人‘遵照’您的密令，‘意外’被一股冒充的太子殘部（實為午夜飛偽裝）牽制在預(yù)定地點，無法按計劃給予二皇子支援?！?/p>

“我們的人已趁亂接管了京城六處關(guān)鍵哨卡、兩座武庫，并封鎖了通往城外的三條要道。”

一切都在嚴(yán)格按照她的劇本上演。她既要借二皇子這把刀攪亂局勢，最大限度地削弱皇室和潛在對手的力量，又要確保他無法輕易成功，更要借此千載難逢的混亂時機(jī)，最大限度地壯大自己的實力，將觸角伸向更關(guān)鍵的位置。

“是時候了。”

楚寒雁望著皇城內(nèi)愈演愈烈的戰(zhàn)火，輕聲道，“讓‘救駕’的隊伍，出發(fā)吧?！?/p>

一支由午夜飛最核心的精銳與薩爾曼“幡然醒悟”、“棄暗投明”后提供的西域好手混編而成的隊伍，打著“清君側(cè)、護(hù)圣駕”的堂皇旗號，由汀白親自帶領(lǐng)，如同一把精心淬煉的尖刀，精準(zhǔn)而迅猛地切入混亂不堪的戰(zhàn)局。

他們目標(biāo)明確，直沖皇帝寢宮方向，沿途“奮力”斬殺那些明顯是二皇子叛軍的隊伍，姿態(tài)做得十足，將“忠君愛國”的戲碼演得淋漓盡致。

與此同時，在戰(zhàn)況最激烈的乾元殿前，謝長飛正與度作麾下最勇猛、號稱“萬人敵”的將領(lǐng)纏斗。

對方力大無窮，招式兇猛，謝長飛雖武藝高強(qiáng)，但久戰(zhàn)之下，體力消耗巨大，一時險象環(huán)生。

他剛奮力格開對方劈向頭顱的一記重刀，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左側(cè)空門大露——一名隱藏在殘破宮墻后的叛軍弓箭手，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弓弦拉滿，淬毒的箭尖瞄準(zhǔn)了他的后心！

“咻！”

一支弩箭，帶著決絕的破空聲，從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電射而來！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鉆！

它不是射向謝長飛，而是精準(zhǔn)無比地、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接釘穿了那名弓箭手的咽喉！

那弓箭手連哼都未曾哼出一聲，便瞪大著難以置信的雙眼，軟軟地倒了下去。

謝長飛憑借戰(zhàn)場上千錘百煉出的本能，猛地回頭！只見不遠(yuǎn)處的斷壁殘垣間，楚寒雁不知何時，竟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那片血腥與混亂的邊緣！

她依舊是一身素白勝雪的衣裙，在漫天血色與跳躍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宛如誤入地獄的幽魂，又似冷眼旁觀的神女。

典路手持弩機(jī)，眼神冷冽地掃視著四周，顯然，剛才那救命的一箭，正是出自她手。

四目相對，隔著紛飛的血雨、彌漫的硝煙、震耳的喊殺與垂死的哀鳴。

謝長飛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與難以化解的疑惑。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是她泄露了宮變的計劃？

還是她……是特意來救他？

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腦中瘋狂閃過。

楚寒雁沒有給他任何答案，甚至沒有多余的表情。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形容，有關(guān)切，有決絕，有一絲如釋重負(fù)，更有一絲他從未在她眼中見到過的、仿佛沖破堅冰的……掙扎與痛苦。

隨即，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白色的身影幾個起落，便迅速消失在更加混亂的人潮與幢幢的建筑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留下那驚鴻一瞥，刻入謝長飛的心底。

那一瞬間的眼神，像一顆投入他早已因仇恨與權(quán)謀而變得冷硬的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難以平息的漣漪。

他原本堅信的她冷酷無情、唯利是圖的形象，第一次，產(chǎn)生了深刻的、動搖根基的裂痕。

天光微亮?xí)r，持續(xù)了一夜的慘烈宮變，終于漸漸平息。

二皇子度作力戰(zhàn)被擒，滿臉血污，眼神渙散，口中猶自喃喃咒罵著“楚寒雁”。

老皇帝度金在驚懼交加中，于龍榻上駕崩。

謝長飛與及時“救駕”、表現(xiàn)出色，威望達(dá)到頂峰；而楚寒雁麾下的勢力，也借著“護(hù)駕有功”的名義，首次從暗處浮出水面，以一種“忠義”的姿態(tài)，悄然滲透、扎根進(jìn)了京城乃至朝堂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之中，等待著下一次的勃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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