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咬著冰棍蹲在小賣部臺階上,看蘇晚數(shù)剛找零的硬幣。陽光把兩人的影子釘在地面,像幅被曬得發(fā)蔫的畫。
“還差五毛。”蘇晚指尖捻著三枚一角硬幣,眉頭微蹙。他指尖沾著冰棍融化的甜水,在陽光下泛著黏膩的光——剛給林硯買了支綠豆沙,自己則叼著根老冰棒,包裝紙被汗水浸得發(fā)皺。
林硯嘬了口冰棍,把剩下的半根遞過去:“喏,分你?!本G豆沙的甜混著冰碴兒滑進喉嚨,他看著蘇晚喉結(jié)滾動,突然想起今早對方塞給自己的熱牛奶——保溫杯揣在懷里焐了一路,到教室時還冒著熱氣。
“不用?!碧K晚偏頭躲開,老冰棒的寒氣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洗得發(fā)白的校服領(lǐng)口,“我去跟老板賒賬,明天還。”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林硯拽住手腕。
“別去。”林硯把硬幣從他手里抽出來,往褲兜深處摸了摸,掏出枚皺巴巴的五角硬幣,“早上買面包找的,早忘了兜里還有這玩意兒。”他把硬幣拍在蘇晚掌心,指尖故意蹭過對方發(fā)燙的皮膚,“夠了吧,蘇大會計?”
蘇晚低頭看著掌心的硬幣,又抬頭看林硯。少年嘴角沾著綠豆沙,陽光在他睫毛上跳,像落了群金閃閃的小飛蟲。他突然笑了,把五角硬幣和剛才的三枚一角摞在一起,塞進林硯褲兜:“下次吧,今天我請?!?/p>
轉(zhuǎn)身時,林硯看見他往老板柜臺前走,聲音不大卻清晰:“阿姨,那包蘇打餅干幫我留著,明天帶錢來拿。”老板應(yīng)著“好嘞”,他指尖在柜臺邊緣蹭了蹭——那里擺著林硯昨天念叨想吃的草莓味硬糖。
林硯低頭踹了踹臺階縫里的石子,突然覺得嘴里的綠豆沙不甜了。他想起蘇晚書包側(cè)袋露出的藥盒——上周運動會崴了腳,醫(yī)生說要貼藥膏,可這家伙總說“沒事”,走路卻總往右側(cè)偏。
“喂,蘇晚。”林硯突然喊他。
蘇晚回頭時,正撞見林硯把半支綠豆沙冰棍塞進他嘴里。冰碴兒沾在唇角,被林硯用拇指蹭掉。少年的指腹帶著體溫,比冰棍還燙。
“明天帶藥膏了嗎?”林硯的聲音有點悶,“我?guī)湍阗N?!?/p>
蘇晚含著冰棍,含糊地“嗯”了一聲。陽光穿過他汗?jié)竦陌l(fā)梢,在林硯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他突然想起今早林硯趴在桌上補覺時,自己悄悄往他書包里塞了袋草莓糖——就藏在物理課本第37頁,那是林硯總記不住的力學(xué)公式頁。
“對了,”林硯突然想起什么,從褲兜里掏出張揉皺的紙條,“上次物理競賽的獎勵券,能換實驗室半天使用權(quán),周末去嗎?”他指尖敲著紙條邊緣,眼神亮晶晶的,“我想試試你說的那個聲波共振實驗。”
蘇晚剛把冰棍咽下去,喉間還帶著涼意,聞言眼睛亮了亮:“真的?那得提前跟老師報備。”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現(xiàn)在去辦公室還來得及,我去拿申請表。”
“等等?!绷殖幾ё∷男7陆?,指腹勾住布料上的紋路,“先把餅干買了?!彼瘟嘶问掷锏挠矌?,笑得狡黠,“剛誰說要請?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哦。”
蘇晚無奈地搖搖頭,轉(zhuǎn)身從柜臺拎起那包蘇打餅干,又順手抓了兩袋草莓硬糖。老板笑著算賬時,林硯突然湊到他耳邊:“其實我看到你藏的藥膏了,在書包夾層,對不對?”
蘇晚的耳尖“騰”地紅了,慌忙付了錢往外走。林硯追上去,把一袋草莓糖塞進他兜里,自己剝開另一袋的糖紙,含著糖沖他笑:“周末實驗成功的話,我請你吃冰棍——綠豆沙的,管夠?!?/p>
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晚攥著兜里的糖,突然覺得崴腳帶來的隱痛好像輕了些。他偷偷瞥了眼林硯被糖塊頂起的腮幫,嘴角忍不住跟著揚起——原來有些約定,不用刻意說出口,就像此刻兜里的糖,悄悄甜進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