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走廊里交換了心事，林硯和蘇晚之間仿佛多了條看不見的線。林硯的筆記本開始在兩人的桌洞間往返，今天是他畫的歪扭小人，明天就多了蘇晚補(bǔ)的對話框；這頁記著物理公式的漏洞，那頁就添了用紅筆標(biāo)注的解題捷徑。

早讀課的陽光斜斜切進(jìn)來，落在攤開的筆記本上。林硯盯著蘇晚新寫的一行字發(fā)愣——“周六去看航天展？聽說有實物火箭模型。”字跡旁邊畫了個簡筆畫的火箭，尾焰涂成了橘紅色，像極了他們第一次在操場看夕陽的顏色。

“去！”林硯用鉛筆頭戳了戳那行字，筆尖故意蹭過蘇晚的指腹，“不過得先說好，你得給我當(dāng)講解員，那些星圖我看一次暈一次。”

蘇晚低頭笑，睫毛在晨光里抖了抖，像落了只金蝴蝶?！靶邪。彼殖幨掷锶祟w草莓糖，“但你得負(fù)責(zé)拎包，我聽說紀(jì)念品商店的模型很重?！?/p>

筆記本的紙頁漸漸增厚，夾進(jìn)了梧桐葉、電影票根，還有某次月考后林硯偷偷塞進(jìn)去的滿分試卷——旁邊被蘇晚畫了個舉著獎杯的小人，眉眼像極了他。

期中考試前的晚自習(xí)，教室里彌漫著咖啡和風(fēng)油精的味道。林硯對著一道力學(xué)大題抓頭發(fā)，蘇晚突然把筆記本推過來，上面貼著張便利貼，畫著個小人正把另一人從題海里撈出來，旁邊寫著：“休息十分鐘，給你帶了熱牛奶。”

林硯捏著便利貼笑，抬頭時撞進(jìn)蘇晚的目光里。對方正低頭攪拌保溫杯里的牛奶，蒸汽模糊了眼鏡片，卻擋不住眼里的暖意?！捌鋵嵾@道題可以用整體法，”蘇晚的聲音混著牛奶的香氣，“把兩個物體看成整體，摩擦力就抵消了。”

他伸手拿過林硯的筆，在草稿紙上畫圖，袖口蹭過林硯的手背。兩人靠得極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像被拉長的琴弦，在安靜的教室里輕輕共振。

考試結(jié)束那天，林硯在筆記本最后一頁畫了張路線圖，從學(xué)校到航天展，再到常去的那家豆?jié){鋪。蘇晚添了個小小的箭頭，從豆?jié){鋪指向自家小區(qū)，旁邊寫著：“我媽說想嘗嘗你夸了三次的紅糖饅頭?！?/p>

林硯看著那行字，突然想起蘇晚第一次吃紅燒肉時，拘謹(jǐn)?shù)赜每曜影讶馇谐尚K，卻在林媽媽轉(zhuǎn)身時，悄悄把最大的那塊夾給了他。原來有些溫暖早就悄悄蔓延，從共享的筆記本，到彼此的家人。

周末的航天展人聲鼎沸，蘇晚果然兌現(xiàn)承諾，指著星圖講得頭頭是道。林硯拎著兩大袋紀(jì)念品，聽他說木星的大紅斑能裝下三個地球，突然覺得身邊這個少年眼里的光，比展廳里的探照燈還要亮。

“你以后想當(dāng)天文學(xué)家嗎？”林硯趁人少的時候問，指尖勾住蘇晚的小指。

蘇晚頓了頓，轉(zhuǎn)頭看他，玻璃幕墻外的陽光在他眼里碎成星子?！跋脒^，”他輕聲說，“但也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學(xué)，哪怕學(xué)不同的專業(yè)?！?/p>

林硯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把手里的模型塞給蘇晚，轉(zhuǎn)身往紀(jì)念品商店跑。等他回來時，手里多了個鑰匙扣，是兩個并肩的宇航員，頭盔碰著頭盔，像在說悄悄話。

“給你。”他把其中一個宇航員塞進(jìn)蘇晚手心，“以后不管去哪兒，都帶著?！?/p>

蘇晚握緊鑰匙扣，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過來，卻暖得讓人鼻尖發(fā)酸。他從兜里掏出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寫下：“目標(biāo)：XX大學(xué)，一起?！?/p>

林硯湊過去，在后面畫了個大大的對勾，筆尖重重落下，在紙頁上留下個淺淺的凹痕。

回家的路上，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鑰匙扣在書包上輕輕碰撞，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林硯突然想起筆記本里夾著的那張梧桐葉，邊緣已經(jīng)泛黃，卻還帶著秋天的清冽。原來有些路，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并肩走，像那兩個宇航員，像這共享的筆記本，像往后無數(shù)個被陽光曬暖的日子。

筆記本被蘇晚小心地放進(jìn)書包，里面藏著的何止是公式和心事，還有一整個被悄悄規(guī)劃好的未來——那里有航天展的星圖，有豆?jié){鋪的熱氣，有寫不完的習(xí)題，還有兩個緊緊牽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