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蠟燭吹滅后,我打開燈,她這才注意到桌上多出來的那個盒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見她這副可愛的模樣,我漾開笑意,朝盒子抬了抬下巴示意:“生日快樂,漾漾,打開看看?!?/p>
當那枚金色的平安鎖映入眼簾時,時漾的眼睛驚訝地睜大,反應和我預想中的全然不同。
隨即,在我困惑的目光中,她竟然也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個一模一樣的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枚同樣式樣和大小的平安鎖,只是鎖身上刻著的是一個“元”字。
我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許久以后,看著對方手里的平安鎖,都有些無奈,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明從未商量過,也未曾提起,卻不約而同地為對方準備了同一份禮物,寄托著同樣的心愿。
最后,我們決定她戴刻著“元”字的鎖,我戴那枚刻著“漾”字的鎖。
雖然都戴的是自己買下的那一枚,卻又像是交換了彼此的名字,將對方系在了自己的生命線上。
我想,就這樣吧。
就這樣和時漾一直走下去。
……
臨近大學畢業(yè),我和時漾開始規(guī)劃未來的去向,討論的核心卻從未變過。
——無論去哪里,做什么,我們都要在一起。
我們的關系在外人看來或許有些畸形,過于親密無間,超越了尋常友誼的界限。
我們會擁抱,會牽手,會在夜晚相擁而眠,分享彼此所有的喜怒哀樂,但從未逾越最后一步。
沒有正式的表白,也沒有明確關系的確認,后來也不再刻意向旁人解釋我們只是好朋友。
一切就這樣順其自然。
我們過著只有彼此的生活,每天窩在家里追劇,一起研究菜譜做飯,幫對方吹干頭發(fā),精心經營著我們共同的小家。
我曾天真地以為,可以就這樣細水長流,一直到老。
直到第二年,時漾二十三歲生日那天。
時漾比我大三個月,總愛逗我,想讓我喊她“姐姐”。
我覺得羞恥,每次都堅決不肯,她也不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我。
那天,我們一起去超市買了很多她愛吃的菜,像過去每一個重要的日子一樣,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她照例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花。
自打搬進這個家,花瓶里的百合維持著兩天一換,從來不用我操心,總是她記得。
她對各種花卉都有著超乎常人的了解和喜愛,偶爾會指著路邊的某種花,告訴我它的名字和花語,講得頭頭是道。
我那時常打趣她:“你怎么懂得這么多?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干脆去開家花店算了?!?/p>
她總是笑得有些神秘,并不接我的話茬。
晚上,我翻看著外賣軟件,發(fā)現(xiàn)時漾最喜歡的那家奶油蛋糕已經售罄,其他剩下的款式都不是她喜歡的口味。
現(xiàn)在還不到八點,外面的蛋糕店還沒關門,我決定出門去看看。
臨出門時,時漾從身后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委屈巴巴地問:“為什么不帶我一起去?我想和你一起。”
她這副撒嬌的模樣實在可愛得緊,我不禁揚起嘴角,轉過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啦漾漾,我很快就回來,最多半小時~乖乖看家好不好?你今天可是壽星,怎么能讓你跑來跑去?!?/p>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想親眼看到她吃到最愛的蛋糕時,那雙漂亮眼睛亮起來的模樣。
時漾又戀戀不舍地在我身上掛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松開手,眼神濕漉漉的:“那,你要快點回來哦?!?/p>
“知道啦。”
不知為何,轉身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些許不安。
我搖搖頭,把這歸咎于自己那總愛小題大做的敏感神經。
附近的蛋糕店已經打烊,三條街外那個小巷口還有一家口碑不錯的連鎖店,或許會有同款。
想到時漾看到蛋糕時可能露出的驚喜表情,我沒有猶豫,當即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提著精心挑選的的奶油蛋糕回到家時,我像往常無數次那樣,朝著屋里說了一句:“漾漾,我回來了?!?/p>
屋子里靜悄悄的。
我以為她在臥室里沒聽見,便放下蛋糕,走到臥室門口,推開一看——里面空蕩蕩的,床鋪還是早上的樣子。
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fā)明顯,我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聲:“漾漾?”
沒有回應。
那道總是無論我在哪個角落,只要輕聲一喚就會響起回應的聲音消失了。
我有些慌了,快步走向衛(wèi)生間,廚房,陽臺,甚至衣柜……全部都打開看了一眼。
什么都沒有。
時漾不見了。
她就那樣,在我出門買蛋糕的短短半小時里,從這個我們滿是共同回憶的家里,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了。
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或是帶走任何行李,甚至她早上換下來的拖鞋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在鞋架旁。
我給她打了無數通電話,從一開始的無人接聽,到后來的已關機。
我發(fā)了無數條消息,綠色的對話框排滿了屏幕,沒有任何回應。
我瘋了一樣跑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常去的咖啡館,兼職的甜品店,時阿姨家。
所有人都說,沒見過她。
我開始懷疑,時漾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是不是我病情加重,精神分裂,憑空幻想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來愛我,拯救我,而現(xiàn)在夢醒了?
我顫抖著手,撥通了我們唯一的共同好友周瑾瑜的電話。
電話接通,我聽到自己聲音干澀得可怕:“瑾瑜……你,你見過時漾嗎?”
電話那頭的周瑾瑜沉默了幾秒,疑惑地“啊”了一聲:“懷茵,你怎么了?小時不是應該和你在一起嗎?”
手機從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周瑾瑜見過她。
時漾不是我的幻想,她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是活生生的人,是我們共同的朋友認知里的存在。
那她為什么會像人間蒸發(fā)一樣不見了?
明明說好永不分離。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