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索斯大陸的南方永遠浸在圣光里

當(dāng)?shù)谝豢|晨輝越過黃金神殿的尖頂，那些鑲嵌在廊柱上的圣晶石便開始流轉(zhuǎn)暖芒，將大理石地面映得像融化的蜜蠟

伊蓮娜坐在梳妝臺前，看著凱倫用象牙梳梳理她及腰的銀發(fā)——那是圣光眷顧者的象征，可她總覺得這頭發(fā)重得像裹了鉛

凱倫圣女大人，今日的發(fā)冠選珍珠款嗎？

凱倫大主教說覺醒儀式上，樸素些更顯虔誠

凱倫的聲音柔得像羽毛，指尖掠過伊蓮娜后頸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

伊蓮娜沒有回頭

銅鏡里映出她蒼白的臉，睫毛長而密，垂落時在眼下投出淺影，像極了神殿壁畫上那些無悲無喜的圣像

伊蓮娜·晨星按大主教的意思辦

她輕聲說，目光落在銅鏡角落——那里映著凱倫袖口露出的一截銀鏈，鏈墜是枚黑色的荊棘花，在圣光里泛著冷光

她能聽到凱倫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半拍

更清晰的，是凱倫心底那句沒說出口的話

凱倫（儀式要開始了，他會不會來？）

這雙能聽見人心的眼睛，是教會口中“神賜的諭示”，卻是伊蓮娜二十年來最沉重的枷鎖

從她六歲被送入神殿那天起，耳邊就從未安靜過——信徒的貪婪、神官的嫉妒、還有大主教歐普拉修斯每次撫摸她頭頂時，心底翻涌的“完美工具”四個字

梳妝臺上的銀質(zhì)圣徽突然發(fā)燙，伊蓮娜指尖一顫

門外傳來腳步聲，厚重的金絲絨門簾被掀開，歐普拉修斯走了進來

他穿著繡滿圣光紋路的白袍，銀須垂至胸前，臉上的皺紋堆出溫和的笑，像極了信徒們供奉的圣父畫像

歐普拉修斯伊蓮娜，準(zhǔn)備好了嗎？

他走到她身后，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上

那掌心的溫度透過絲綢傳來，伊蓮娜卻覺得像被冰冷的金屬壓住——她聽見他心底的聲音，尖銳而興奮

歐普拉修斯（今天過后，圣光結(jié)界就能再穩(wěn)固百年，我的位置也永遠不會動搖）

伊蓮娜·晨星準(zhǔn)備好了，大主教

她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厭倦

這二十年來，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經(jīng)過教會的雕琢，連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都要符合《圣典》里“圣女儀容篇”的標(biāo)準(zhǔn)

她是南方大陸的信仰象征，是能治愈一切傷痛的“圣光之女”，卻連選擇早餐吃甜麥餅還是咸奶酪的權(quán)利都沒有

歐普拉修斯?jié)M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凱倫，笑容淡了幾分

歐普拉修斯你先下去吧，儀式前，圣女需要獨處祈福

凱倫屈膝行禮，退出去時，指尖悄悄碰了碰伊蓮娜的手腕

伊蓮娜沒動，卻聽見她心底的擔(dān)憂

凱倫（小心點，伊蓮娜，別相信他們）

房間里只剩兩人時，歐普拉修斯的聲音沉了下來

歐普拉修斯記住儀式上的流程，等圣光之神降下契約，你只需跪下接受

歐普拉修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想的別想，明白嗎？

伊蓮娜·晨星明白

伊蓮娜的聲音平穩(wěn)無波

她知道這場“覺醒儀式”的真相——十年前，她偷聽過神官們的對話，所謂“與圣光之神簽約”，不過是教會用純凈靈魂加固結(jié)界的幌子

前兩任圣女，都在儀式后不到一年便“圣歸”，尸骨埋在神殿后花園的無名墓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