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極北荒原的風(fēng)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刮過每個人的皮膚。篝火在風(fēng)中搖曳，火星四濺，仿佛隨時會被這無邊的黑暗吞噬。七人小隊圍坐在火堆旁，沉默像一層厚重的毯子，壓得人喘不過氣。

周舒桉坐在角落，雙手緊緊抱著膝蓋，像是要把自己縮進一個無人能觸及的殼里。他低著頭，目光落在火堆中跳躍的火星上，仿佛在數(shù)著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光點。他的異能核心——一塊泛著微弱藍光的晶體，被他握在掌心，像握著一顆隨時會熄滅的心臟。

“我總是控制不好情緒，”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風(fēng)中的灰燼，“一緊張就抖，一害怕就想哭……我是不是很沒用？”

火堆旁的眾人安靜下來。沒有人嘲笑，也沒有人安慰。他們都知道，周舒桉不是在尋求憐憫，而是在尋找一個答案——一個關(guān)于“存在”的答案。

時言放下手中的薯片袋，挪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記得嗎？你被觸須纏住時，還在笑，說‘別擔(dān)心，我沒事’。那一刻，我就覺得你帥炸了?！?/p>

周舒桉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可我只是在逞強……我怕拖累大家，怕被嫌棄，怕……被遺忘?！?/p>

“逞強也是勇氣?！睍r言認(rèn)真地說，“真正的勇者，是抖著腿還敢往前沖的人?！?/p>

這句話像一束光，刺破了周舒桉心中的陰霾。他怔怔地看著時言，仿佛第一次看清這個總是笑嘻嘻、嘴里叼著薯片的F級隊友。

“你從不覺得自己是廢物，對吧？”周舒桉輕聲問。

“當(dāng)然不?！睍r言咧嘴一笑，“F級怎么了？F級也是人，也有心跳，也有想保護的人。我們不是被世界選中的英雄，但我們是自己命運的主宰?！?/p>

季段坐在對面，聽著他們的對話，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剛送出去的懷表。他抬頭看了時言一眼，眼神復(fù)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陸昭靠在巖石上，閉目養(yǎng)神，但耳朵卻微微動了動。他知道，周舒桉的掙扎，他懂。曾經(jīng)的他，也因為異能失控而被組織拋棄，被同伴畏懼。他不是冷血，他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

蘇云甜嘆了口氣，從背包里掏出一包熱可可，遞給周舒桉：“喝點熱的，別總想著‘沒用’。你救了我兩次，還幫林小滿穩(wěn)定了記憶波動。你不是累贅，你是我們F級聯(lián)盟的定心丸?！?/p>

林小滿也小聲附和：“你……你上次用情緒安撫，讓我睡了個好覺……我很久沒做夢了，但那天，我夢見了媽媽?！?/p>

周舒桉愣住，眼眶瞬間紅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安撫”，竟真的能溫暖別人。

沐懷這時睜開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舒桉，你知道嗎？在古籍中，‘情緒穩(wěn)定者’被視為‘調(diào)和之靈’。他們不是戰(zhàn)士，卻是維系團隊的核心。你不是弱，你只是太溫柔，溫柔到不愿傷害任何人，包括自己。”

火堆噼啪一聲，濺起一串火星。

周舒桉低頭看著手中的異能核心，那藍光微微閃爍，像在回應(yīng)他的心跳。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選中加入這次任務(wù)時，院長說的話：“周舒桉，你的異能看似無用，但或許，正是這份‘無用’，能拯救‘有用’的世界?！?/p>

他一直不明白這句話。

但現(xiàn)在，他好像懂了。

“我……我不想再躲了?！彼p聲說，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堅定，“我想……試試看，不靠抖，不靠哭，靠我自己，走完這條路。”

時言笑了，一把摟住他：“這才對嘛！F級聯(lián)盟，不靠天賦，靠莽勁和薯片！”

眾人哄笑。

季段也難得地勾了勾嘴角：“明天進入‘遺忘之霧’，你負(fù)責(zé)穩(wěn)定情緒波動，能行？”

“能?！敝苁骅顸c頭，聲音清亮，“我保證，不抖——至少，抖得不太明顯?！?/p>

夜深了，其他人陸續(xù)入睡。

周舒桉卻睡不著。他走到營地外，望著極北的星空，那片星河像被遺忘的記憶，遙遠而璀璨。

他輕輕發(fā)動異能，將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焦慮、自我懷疑一點點抽離，化作微光，融入夜風(fēng)中。

“我不是實驗品?！彼吐曊f，“我是周舒桉。我膽小，我愛哭，我控制不好異能……但我也有想保護的人?！?/p>

“而溫柔，不是軟弱，是選擇。”

遠處，時言悄悄望著他，手中還捏著半包薯片。

“他長大了。”時言輕聲說。

季段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淡淡道：“你總能點燃別人。”

“因為你也點燃了我?！睍r言側(cè)頭看他，“沒有你，我可能早就被世界遺忘了。”

季段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時言的頭發(fā)：“睡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p>

火堆漸熄，但那束光，卻在七人心中，越燃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