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龍爭虎斗梟雄地，帷幄運籌九重天。

不是巾幗多機變，怎教豪杰盡低眉？

王若溪面對兩家來使，暫未表態(tài)，只教侍女為二人安排住處，好生照料

當夜更深，南陽府后堂燭火通明，王若溪獨對坤輿圖沉思。忽聞佩玉輕響，牛治、吳濤聯(lián)袂而至。牛治指圖道："楊氏據(jù)壽春、泰山郡，帶甲十萬；殷景得青徐民心，智勇兼?zhèn)?。今觀天穹關(guān)之戰(zhàn)，殷景已顯名將之姿。"吳濤接道："然楊世文遣密使贈西域夜明珠十斛，其意甚明。"

王若溪道："楊氏兄弟，兄勇弟詐。那楊世文表面結(jié)好，實則欲使我與殷景兩敗俱傷，但若讓殷景坐大，亦非我所愿。牛治，你明日傳那七將來”

次日升帳，王若溪端坐于虎皮帥椅之上，一襲赤錦團花絳袍罩體，腰束獅蠻寶帶，頭頂七寶紫金冠。

其人生得英武清俊，有淵渟岳峙之姿；一雙鳳眼開合之間，寒光流爍，顧盼生威。

真可謂是雖為女兒身，不輸男兒郎。

相貌最奇處，乃在她雙眉正中印堂處，生有一點朱砂痣，赤若滴血，明如寶珠。平日觀之，平添三分俊逸；此刻于軍帳燭火映照下，竟隱隱有紅光流轉(zhuǎn)，仿若天眼將開未開。帳下七將皆等號令

她先喚黃征："汝率精兵五百，扮作商隊潛入天穹關(guān)，探查殷軍天穹關(guān)虛實，若是守衛(wèi)空虛，可速占之，若是守衛(wèi)森嚴，待楊氏攻關(guān)時便打著殷氏旗號以火矢射其糧車。"次點王資："你帶弩手八百伏于黑松林，盡著匪衣，專射兩軍傳令兵，務必以土匪口吻說話。"又命王服："我予你十條漆黑無旗快船，你領(lǐng)舟師盡數(shù)蒙面控淯水渡口，凡有信使過河，盡數(shù)截留，若有必要，可殺之，務必使其以為是水匪所為"

此時唐江出列："末將請為先鋒！"王若溪卻道："汝另有重任。帶三千精兵佯攻泰山郡，楊世文多疑，必調(diào)心腹大將衛(wèi)戈去防。"轉(zhuǎn)向吳銳："汝持我親筆信密會殷景，就說南陽府贈糧，借道于楊氏乃權(quán)宜之計。"

賈林、何清！你二人各領(lǐng)三千精兵守南陽門戶，嚴查各方細作。

分派諸將各領(lǐng)令而去。那黃征領(lǐng)命，正欲退下整備，忽又轉(zhuǎn)身抱拳道：

"主公，扮商之事恐難成也?！蹲髠鳌芳摧d春秋時荀吳滅鼓之事，便是假扮糧商賺開城門。今殷景帳下鴻儒博覽史書，豈能不知此計？末將恐入關(guān)未半，便遭識破。"

帳中一時寂然。王若溪忽展顏一笑："將軍所慮極是，然吾有三策可破此局。"

其一：王若溪令侍女展開青徐商路圖："你從南陽府庫調(diào)取真絲綢三百匹、藥材五十車，更要從市井招募往來青徐的商賈千人同行。這些商販皆有路引，貨物賬簿與稅契俱全。"她指尖點向天穹關(guān)外三處村落，"入關(guān)前，先至這些村落販賣粗布麻衣，讓鄉(xiāng)民作證商隊來歷?？v使殷景遣人細查，也只會當你們是尋常行商。"

其二：王若溪取酒盞傾灑半杯于地，你到關(guān)時先休息一日"令軍中伶人扮作貪利商賈，在關(guān)外酒肆佯醉，高聲提及青徐糧價暴漲三成，說要趁機倒賣陳糧牟利。"侍立一旁的牛治補充道："再使人散布謠言，稱泰山楊氏重金購糧，商隊聞風而動。如此，縱使殷軍察覺商旅增多，也只會當作亂世尋常逐利之舉。"

其三：王若溪擲箸于案，眸光冷冽："最險要處，在于你們要忍！"

入關(guān)時若被勒索，要咬牙認罰——真商賈為保本錢，寧可挨鞭子也不丟貨物。"

且說黃征領(lǐng)五百精兵行了販賣之策，后又緩緩行至天穹關(guān)下。城頭守軍早已得報，鴻儒聞訊，當即按劍登城，遠眺關(guān)外商隊，冷笑道："《左傳》有載，春秋時荀吳滅鼓國，便是假扮糧商賺開城門！弓箭手準備——若這支商隊敢有半分異動，即刻亂箭射殺！"

城頭頓時弓弦緊繃，寒光點點對準關(guān)下。黃征在隊前望見，暗捏一把冷汗，不敢妄動，照王若溪之計行事。先休息一日。

當夜，商隊在關(guān)外酒肆歇腳。幾個"商賈"喝得酩酊大醉，拍桌大罵：

"青徐糧價都漲到三百錢一石了！泰山楊將軍出價更高...要不是為了躲過路稅，誰走這天殺的險關(guān)！"

這番話"恰好"被巡關(guān)的殷軍哨騎聽去。鴻儒聞報，捻須沉吟："原來是為逃稅...。"

次日黃征領(lǐng)商隊至天穹關(guān)下，守關(guān)校尉按例盤查："路引貨物，一一驗來！"

第一關(guān)：文書核驗

黃征遞上路引時，特意露出內(nèi)襟補丁，苦著臉道："軍爺”

校尉驗看路引印鑒無誤，又見其指甲縫里嵌著藥草碎屑，冷哼："過去！"

第二關(guān)：貨物抽檢

軍需官掀開車帳，黃征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賠笑道：“軍爺辛苦，這是小人在新野收的野蜂蜜，最是潤喉..”

而后指后方車輛道："那車當歸受潮，可否通融？"那軍需官笑道：“霉貨也敢賣呀”但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包蜂蜜：算你懂規(guī)矩

黃征點頭哈腰退開，暗喜——"霉變藥材"車正是藏兵刃之所。

第三關(guān)：關(guān)稅爭執(zhí)

稅吏敲算盤："絲綢三百匹，稅錢六萬！"

黃征掏錢袋的手突然顫抖："算錯了吧？上月才五萬四.."

稅吏拍案："戰(zhàn)時加稅！不交就滾！"

黃征咬牙付錢，轉(zhuǎn)身對伙計哭喪："這趟又白跑了..."

城頭鴻儒全程冷觀，見其路引印鑒分明，貨物稅契俱全；行賄時神色惶恐，被拒后唯諾認罰；爭執(zhí)關(guān)稅時，那領(lǐng)頭人捶胸頓足的市井俚語，更是無一絲行伍之氣。他沉吟片刻，終是袖袍一拂：放行

待商隊入關(guān)，黃征擦去額汗，暗嘆王若溪神機妙算——“依計行事，探查關(guān)內(nèi)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