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姜嘉文剛走進教學樓，就看見江斯年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手里依舊攥著那瓶礦泉水，標簽被摩挲得更皺了些，瓶身貼著他的掌心，像是被焐出了點溫度。他沒看她，目光落在樓下的紫藤花架上，晨光順著窗戶斜切進來，在他校服上投下淺淡的光影。

姜嘉文放慢腳步，剛要繞開，就聽見他忽然開口，聲音比清晨的風還輕：“昨天的數(shù)學作業(yè)，最后一道題你做對了嗎？”她猛地頓住，抬頭時撞進他轉過來的目光里，他眼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認真，手指無意識地捏了捏礦泉水瓶?！白鰧α?，”她攥緊了手里的課本，指尖蹭過書頁邊緣，“按你說的連了輔助線，很快就解出來了?！?/p>

江斯年點點頭，沒再說話，只是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通往教室的路。姜嘉文走過去時，肩膀輕輕擦過他的胳膊，能感覺到他校服下的體溫，還有礦泉水瓶抵在他口袋里的輪廓。她快步走進教室，放下書包后回頭看，走廊盡頭的窗邊已經(jīng)空了，只有晨光還留在原地，像剛才他那句輕飄飄的問話，落在心里輕輕晃。

早讀課結束后，姜嘉文抱著作業(yè)本往辦公室走，路過四班門口時，正好看見江斯年從教室里出來，手里的礦泉水瓶換了個姿勢，被他握在指尖，瓶身隨著腳步輕輕晃。他看見她，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懷里的作業(yè)本上：“數(shù)學作業(yè)本？剛老師還在找四班的，你順路嗎？”姜嘉文點點頭，他便走上前，把四班的作業(yè)本摞在她懷里，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又飛快地縮回去，“謝謝，等下我去辦公室拿?！?/p>

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姜嘉文抱著兩摞作業(yè)本，能感覺到江斯年跟在身后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和她的步調剛好一致。走廊里很安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她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他低頭盯著懷里的作業(yè)本，手里的礦泉水瓶被小心地夾在胳膊肘之間，怕碰到作業(yè)本的邊角。

送完作業(yè)本回到教室時，同桌正趴在桌上翻漫畫，看見她進來，抬眼擠了擠眉：“剛看見江斯年跟在你后面，手里還攥著那瓶礦泉水，他該不會是打算一直揣著吧？”姜嘉文坐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課本封面，想起剛才他遞作業(yè)本時的模樣，嘴角忍不住輕輕彎了彎：“可能就是順手拿著吧。”

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課，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姜嘉文寫著作業(yè)，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她抬頭往窗外看，正好看見江斯年在籃球場上練球，手里的礦泉水瓶被放在場邊的臺階上，標簽皺巴巴的，在夕陽下格外顯眼。他沒像平時那樣拼命投籃，只是慢慢運球，偶爾抬頭往教學樓的方向看一眼，目光掠過她的窗戶時，又很快移開，像怕被發(fā)現(xiàn)似的。

放學鈴聲響起時，姜嘉文收拾好書包往校門口走，路過籃球場時，看見江斯年正彎腰去撿臺階上的礦泉水瓶，手指剛碰到瓶身，又頓了頓，轉頭往她這邊看過來。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先愣了一下，然后朝她揮了揮手，動作有點笨拙，像第一次打招呼似的。姜嘉文也朝他點頭，腳步卻沒停，走出幾步后回頭，看見他握著礦泉水瓶，站在夕陽里，身影被拉得很長，籃球被他抱在懷里，沒再繼續(xù)練。

走到巷口時，姜嘉文忽然想起早上走廊里的對話，想起他遞作業(yè)本時的指尖，想起場邊臺階上的礦泉水瓶。這些細碎的瞬間，像夏末傍晚的風，帶著點微涼的暖意，輕輕吹過心頭。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橡皮，是昨天在小賣部買的，現(xiàn)在還帶著點淡淡的涼意，就像那瓶沒被送出的礦泉水，雖然沒說出口，卻藏著慢慢靠近的溫柔。

抬頭時，天邊的晚霞已經(jīng)染成了橘紅色，街道上的行人慢慢走著，晚風里帶著點紫藤花的淡香。姜嘉文慢慢往家走，心里想著，明天或許還能在走廊遇見他，或許他還會問起數(shù)學題，或許那瓶礦泉水依舊被他小心地攥在手里——這樣就很好，不用急著靠近，不用刻意說話，就像夏末到初秋的過渡，溫柔又自然，把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悄悄藏在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