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的拍攝進度像被按了快進鍵，轉(zhuǎn)眼就過了大半。陸星眠的戲份也漸漸到了尾聲，他和沈硯的交集不算多，大多是片場的短暫碰面，或是對戲時的幾句交流。但沈硯總能在細節(jié)上點他幾句——比如握槍時手腕該沉下去半寸，比如哭戲時肩膀不用刻意抖，把眼淚憋在眼眶里更疼。

陸星眠把這些話都記在手機備忘錄里，晚上收工回出租屋，對著鏡子反復練。他知道，像沈硯這樣的頂流，肯花時間給新人說戲，已經(jīng)是天大的善意。圈里人都說沈硯冷得像塊冰，可陸星眠覺得，這冰底下，好像藏著點不為人知的溫度。

這天下午，陸星眠剛拍完一場淋雨的戲，裹著毛毯坐在監(jiān)視器旁看回放，手機突然“嗡”地震動起來。他隨手點開，屏幕上彈出的熱搜詞條像根針，狠狠扎進眼里——陸星眠資源咖#。

點進去，是條匿名爆料的長文，說他剛出道就能接到《暗涌》的角色，全靠背后資本運作，還扒出他簽約的小經(jīng)紀公司和電影投資方之一有過合作。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開了鍋：

“難怪能搭沈硯，原來是帶資進組啊，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之前那部網(wǎng)劇就覺得演技一般，果然是資本堆出來的”

“新人不好好磨練演技，就知道鉆營人脈，真是……”

陸星眠握著手機的手指越收越緊，指節(jié)泛白，屏幕上的字像活過來一樣，在他眼前扭曲、跳躍。經(jīng)紀人張姐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星眠，你別慌，公司在聯(lián)系公關(guān)……但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我們這點人脈，怕是壓不下去……”

“張姐，我沒帶資進組。”陸星眠的聲音有點發(fā)顫，卻異常堅定，“試鏡那天你也在，我們有錄像，我可以發(fā)出去……”

“發(fā)出去有用嗎？”張姐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人就愛看黑料，誰會在意真相？剛有兩個綜藝團隊聯(lián)系我說，暫時不用我們?nèi)チ恕?/p>

掛了電話，陸星眠走到片場角落的消防通道口，蹲在臺階上。晚風吹進來，帶著點涼意，他把臉埋在膝蓋里，劇本上的字跡模糊成一片。他想起三個月前，為了等這個試鏡機會，他在導演工作室門口蹲了三天，每天抱著劇本反復揣摩，試鏡那天演到情緒激動處，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去，膝蓋磕出好大一塊淤青。這些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

“在這里蹲著干什么？”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低啞。陸星眠猛地抬頭，看見沈硯站在臺階上方，手里拿著件黑色外套，大概是剛從休息室過來。

“沈老師?！彼琶φ酒饋?，想把手機藏到身后，卻被對方一眼瞥見屏幕上的熱搜。

沈硯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兩秒，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松開：“需要幫忙嗎？”

陸星眠愣住了，搖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處理。”他不想欠人情，更怕被人說“抱沈硯大腿”，那只會讓這盆臟水潑得更臟。

沈硯沒再追問，只是把手里的外套遞給他：“先把戲拍好。別的事，等殺青再說。”

那件外套帶著淡淡的雪松味，是沈硯身上慣有的味道。陸星眠捏著外套的衣角，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當天晚上十點，沈硯的工作室突然發(fā)布了一條微博。沒有長篇大論，只有一張照片——是片場的監(jiān)控截圖，陸星眠蹲在角落里看劇本，側(cè)臉被臺燈照亮，沈硯站在他身后半步遠的地方，手里拿著個保溫杯，似乎在說些什么。配文很簡單：“認真的人值得被看見。@陸星眠 少年可期?！?/p>

這條微博像顆投入湖面的炸彈，瞬間引爆了輿論。

沈硯出道五年，從不在社交平臺推薦任何人。工作室的認證加上他本人的秒轉(zhuǎn)，讓“資源咖”的黑料不攻自破。粉絲們開始考古陸星眠之前的作品，發(fā)現(xiàn)他在網(wǎng)劇中的表現(xiàn)確實靈氣十足，試鏡片段被扒出來后，更是被贊“眼神里有戲”。

沈硯陸星眠 片場互動# 陸星眠試鏡片段#很快取代了之前的黑詞條，評論區(qū)里滿是“原來是實力派”“沈老師認證的人肯定不差”的聲音。

陸星眠看著手機屏幕，眼眶發(fā)熱。他猶豫了很久，給沈硯發(fā)了條微信：“謝謝沈老師，這份情我記下了，以后有機會一定報答您?！?/p>

過了快一個小時，才收到回復，只有兩個字：“加油?！?/p>

第二天拍最后一場對手戲。少年主角被送進少管所，隔著生銹的鐵欄，望著高墻外的成年自己。清晨的冷風吹得鐵欄“哐當”作響，陸星眠穿著單薄的囚服，嘴唇凍得發(fā)紫，卻死死咬著牙，不肯露出一點軟弱。

“我沒做錯。”他說這句臺詞時，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眼里的光像淬了火的鋼針。

沈硯站在墻外，背對著鏡頭，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導演喊“卡”的時候，陸星眠看見沈硯轉(zhuǎn)過身，用手背輕輕擦了下眼角。

殺青那天，陸星眠抱著劇組送的鮮花，走到沈硯面前。“沈老師，我殺青了?！?/p>

沈硯看著他，忽然笑了。不是那種禮貌性的淺笑，而是眼角都帶上了暖意，像冰雪初融：“嗯，祝前程似錦。”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補充道：“我接下來有部新劇，缺個男二，性格和你有點像。明天讓林舟把劇本發(fā)給你，有空的話，看看？”

陸星眠猛地抬頭，眼里的光比初見時更亮了，像被點燃的星火。

“沈老師……”

“不是施舍?！鄙虺幋驍嗨?，目光坦誠而認真，“是你值得?！?/p>

陽光穿過片場的梧桐葉，在兩人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陸星眠忽然覺得，在這光怪陸離的娛樂圈里，好像真的有什么東西，在悄悄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