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居的匾額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朱紅的門扉旁擺著兩盆修剪整齊的冬青,透著幾分雅致。紫薇站在門口,看著這即將屬于自己的院落,心中百感交集。
“快進去看看吧,”小燕子推了推她,“我已經(jīng)讓春桃她們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了,保證跟延禧宮一樣舒服?!?/p>
紫薇笑著邁進門檻,院子不算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正屋窗明幾凈,陳設(shè)雖不奢華,卻處處透著用心——紫檀木的桌椅,墻上掛著的山水圖,還有梳妝臺上令妃特意送來的一套新首飾,都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安穩(wěn)。
“怎么樣,不錯吧?”小燕子拉著她走到后院,“你看這棵海棠樹,聽說是前幾年皇上親手栽的呢,等明年春天開花,肯定特別好看!”
紫薇撫摸著海棠樹粗糙的樹干,仰頭望著茂密的枝葉,輕聲道:“真好?!?/p>
這幾日,后宮對紫薇冊封之事議論紛紛,有羨慕,有嫉妒,也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畢竟一個漢人格格在宮里實在少見。但紫薇并不在意這些,她每日除了去延禧宮看望令妃和小燕子,便是在凝香居讀書練字,偶爾也會跟著女先生學(xué)些宮廷禮儀,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
金鎖也從濟南趕來了,見到紫薇安好,還成了格格,喜極而泣,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小姐,太好了,您終于苦盡甘來了!”
“快起來,金鎖,”紫薇扶起她,眼眶也紅了,“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p>
有了金鎖在身邊伺候,紫薇更覺安心。金鎖手腳麻利,將凝香居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時常做些紫薇愛吃的濟南小菜,讓她在這深宮里也能嘗到家鄉(xiāng)的味道。
這日午后,紫薇正在窗前臨摹皇上的筆跡——她總覺得,多看看阿瑪?shù)淖郑湍茈x他更近一些。小燕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紙包,興沖沖地說:“紫薇,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了!”
她打開紙包,里面是幾塊熱乎乎的糖糕,散發(fā)著甜香?!斑@是御膳房新做的,聽說用了上好的麥芽糖,可好吃了,我特意給你留了幾塊!”
紫薇放下筆,拿起一塊嘗了嘗,甜而不膩,確實美味:“真好吃,謝謝你啊小燕子?!?/p>
“謝什么,”小燕子在她身邊坐下,拿起一塊糖糕塞進嘴里,含糊地說,“對了,明天皇上要帶我們?nèi)ビ▓@放風(fēng)箏,你也一起去吧?”
紫薇愣了一下:“皇上……要帶我們?nèi)???/p>
“是啊,”小燕子點頭,“昨天我碰到五阿哥,他說皇上難得有空,想帶我們幾個年輕人出去走走,還特意讓我叫上你呢!”
紫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能和阿瑪一起放風(fēng)箏,是她從未想過的事,心中既期待又緊張:“我……我可以去嗎?”
“當(dāng)然可以!”小燕子拍著她的肩膀,“你是阿瑪?shù)呐畠?,怎么不能去?到時候我教你放風(fēng)箏,保證你一學(xué)就會!”
看著小燕子雀躍的樣子,紫薇笑著點頭:“好?!?/p>
第二日天氣晴好,御花園里繁花似錦,清風(fēng)拂面?;噬洗┲簧肀惴?,顯得格外親和,身邊跟著五阿哥永琪,還有福爾康、爾泰等人。小燕子早就等不及了,手里拿著她那只仙鶴風(fēng)箏,拉著紫薇跑了過來。
“阿瑪!”小燕子甜甜地喊了一聲,又對紫薇說,“快叫阿瑪啊?!?/p>
紫薇臉頰微紅,輕聲道:“阿瑪。”
皇上笑著點頭:“來了?今日天氣好,正好放風(fēng)箏,你們年輕人多跑跑?!?/p>
“是!”
小燕子拉著紫薇,很快就和永琪、爾泰玩到了一起。福爾康站在一旁,看著紫薇笨拙卻認(rèn)真地學(xué)著放風(fēng)箏,嘴角忍不住上揚?;噬蟿t坐在不遠(yuǎn)處的亭子里,品著茶,看著孩子們嬉笑打鬧,眼中滿是難得的愜意。
紫薇的風(fēng)箏起初總也飛不高,幾次差點栽下來,急得她額頭冒汗。小燕子在一旁指點:“放線啊紫薇,順著風(fēng)勢放!”
在小燕子的指導(dǎo)下,紫薇漸漸掌握了訣竅,那只蝴蝶風(fēng)箏終于顫顫巍巍地飛了起來,越飛越高,在藍(lán)天上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飛起來了!紫薇,你看,飛起來了!”小燕子高興地拍手。
紫薇仰著頭,看著風(fēng)箏在風(fēng)中翱翔,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連日來的拘謹(jǐn)和不安仿佛都被風(fēng)吹散了。皇上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夏雨荷,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五阿哥笑著對皇上說:“皇阿瑪,您看紫薇格格玩得多開心?!?/p>
皇上點點頭:“是啊,這孩子,性子倒是隨她母親,安靜中帶著韌勁?!?/p>
玩了許久,大家都有些累了,回到亭子里休息。宮女奉上茶水點心,皇上拿起一塊綠豆糕,遞給紫薇:“嘗嘗,這是你額娘當(dāng)年愛吃的?!?/p>
紫薇接過綠豆糕,眼眶一熱,輕聲道:“謝謝阿瑪?!?/p>
皇上看著她,忽然問道:“你額娘……她臨終前,還有什么話囑咐你嗎?”
紫薇低下頭,聲音帶著哽咽:“額娘說,她不后悔等了阿瑪一輩子,只可惜……沒能再見到阿瑪一面。她還說,讓我一定要找到阿瑪,告訴阿瑪,她一直……一直惦記著您。”
皇上沉默了,眼中滿是愧疚。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女。以后,朕會好好補償你?!?/p>
紫薇搖搖頭:“阿瑪能認(rèn)回女兒,女兒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看著父女倆和解的樣子,令妃欣慰地笑了,福爾康和永琪也松了口氣。只有小燕子,偷偷拉著爾泰的袖子,小聲說:“你看,我就說阿瑪會喜歡紫薇的吧!”
爾泰笑著點頭:“是是是,你最有先見之明?!?/p>
御花園的這一日,像一縷溫暖的陽光,照進了紫薇的心里。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阿瑪?shù)奶蹛郏辛伺笥训呐惆?,還有小燕子這個可以交心的姐妹。
然而,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紫薇在御花園與皇上相處融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坤寧宮。
皇后坐在鏡前,聽著容嬤嬤的回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翱磥?,這野丫頭是越來越得寵了?!?/p>
“娘娘,那紫薇如今有皇上護著,又有令妃和福家撐腰,咱們怕是……”容嬤嬤有些擔(dān)憂。
皇后冷笑一聲:“得寵又如何?只要她是漢人,只要她身世有別,就永遠(yuǎn)是這宮里的異類??傆幸惶?,我會讓她知道,這后宮是誰說了算!”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容嬤嬤,去查一下,下個月的圍獵,皇上是不是打算帶她們?nèi)ィ俊?/p>
“奴才這就去查?!?/p>
皇后看著鏡中自己威嚴(yán)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容。御花園里的溫馨和睦,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她倒要看看,到了圍獵場上,這紫薇格格還能不能笑得那么開心。
而紫薇,對此一無所知。她正沉浸在擁有親情的喜悅中,滿心期待著未來的日子。她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不遠(yuǎn)處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