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世良瑪麗那句“謝謝”之后,我知道那只是一個開始,是堅硬外殼上出現(xiàn)的第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紋。要真正走進這位MI6特工的內(nèi)心,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心、無可挑剔的細節(jié),以及對分寸感極致的把握。
我沒有因為瑪麗女士態(tài)度的稍稍軟化而變得殷勤。依舊保持著固定的、通過世良真純安排的探視頻率,通常是隔天一次,每次停留不超過半小時。我?guī)淼牟辉偈菃我坏乃幤?,而是一些更生活化、卻同樣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東西。
一本精裝的英文原版《鳥類圖譜》:我知道她行動受限,觀察窗外是少數(shù)消遣。這本書沒有任何敏感信息,卻能為她的觀察增添一絲樂趣和知識性。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在她看向窗外時,輕輕將書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床頭柜上。
一套質(zhì)地柔軟、無色無味的兒童用保濕霜:東京的天氣干燥,她縮小的身體皮膚可能更容易敏感。我以“朋友送的,我用不完”為借口,避免了施舍的意味。
我自己烤的、幾乎不含糖分的司康餅:我注意到她對甜食興趣不大,甚至有些警惕(可能擔心被下藥或追蹤)。于是我做的是最傳統(tǒng)的咸味司康,只帶一點點奶香,當著她的面自己先嘗了一塊。
每一次,我都將東西放下后,便專注于檢查她的身體狀況,言簡意賅地匯報,絕不多做停留,也絕不刻意尋找話題。我讓她習(xí)慣于我的存在是一種穩(wěn)定、規(guī)律、且不具侵略性的背景音。
在一次探視時,真純正在為某個課業(yè)上的邏輯難題煩惱。那是一個復(fù)雜的密碼破譯類題目,遠超普通初中生水平。真純無意中向我抱怨了幾句。
我一邊為瑪麗女士測量血壓,一邊看似隨意地接話
“哦,這個類型的密碼,關(guān)鍵點通常不在第一個或最后一個字符,而在中間段落的重復(fù)間隔頻率上。你可以試試用斐波那契數(shù)列作為密鑰去套用一下看看?”
真純依言嘗試,果然迅速解開了難題。她驚喜地歡呼
“霧城!你太厲害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是剛好在書上看過類似的例子。”
整個過程,我沒有看瑪麗女士,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變得不同了。那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帶上了對“同類”的評估。她意識到,我并非普通的聰明少女,我的知識儲備和思維模式,觸及到了她熟悉的領(lǐng)域。
另一次,我?guī)砹艘恍∑孔约禾釤挼?、濃度極高的薰衣草精油,用于幫助她放松和助眠。我解釋道
“這是我用從阿笠博士花園里種的薰衣草提煉的,很純凈,沒有添加任何化學(xué)物質(zhì)。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睡前滴一滴在枕頭上?!?/p>
瑪麗女士第一次主動拿起那個小瓶子,打開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訝。她看向我
“你自己提煉的?”
“嗯,”我點頭,“過程有點復(fù)雜,需要控制溫度和壓力,但很有趣?!?/p>
我輕描淡寫地提及了“控制溫度壓力”,這暗示了我具備一定的實驗室操作能力和耐心——這同樣是特工技能樹的旁支。
我沒有炫耀,但這些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能力,像一顆顆投入她心湖的石子,不斷印證著我的“不普通”和“可利用價值”(在特工思維里,這是信任的重要基礎(chǔ))。
真正的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一個深夜。我的那個由降谷零給的加密聯(lián)絡(luò)器突然震動,顯示的是世良真純的緊急代碼。我立刻接起,電話那頭是真純壓低的、帶著哭腔的聲音
“霧城!媽媽她……她好像藥物過敏了!身上起了皮疹,呼吸有點急促!她不讓叫救護車!”
我的心猛地一沉。藥物過敏可大可小,尤其是在她身體本就虛弱的情況下。
“真純姐姐,別慌!”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聽著,我現(xiàn)在立刻過去。在我到之前,你這樣做:第一,確保房間通風;第二,用濕毛巾冷敷瑪麗女士的額頭和手腕;第三,密切觀察她的呼吸頻率,如果變得非常困難,立刻撥打這個號碼(我報出了黑田兵衛(wèi)給我的那個加密號碼),就說是我說的,需要緊急醫(yī)療援助,但必須絕對保密!”
我一邊飛速穿上外套,一邊用工藤宅的座機(確保線路安全)聯(lián)系了赤井秀一,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并告訴他我已經(jīng)在去的路上,需要他動用FBI的資源,確保我前往路線上以及酒店周邊的“干凈”,并準備好一個絕對安全的、可以接收急癥患者的秘密醫(yī)療點備用。
當我以最快速度趕到酒店房間時,瑪麗女士的情況已經(jīng)有些惡化,皮疹蔓延,呼吸確實帶著輕微的哮鳴音。她看到我,眼神中充滿了抗拒和痛苦,但已經(jīng)沒有力氣呵斥。
我沒有浪費時間詢問,立刻上前檢查。我認出了那是某種抗生素可能引起的過敏反應(yīng)。我迅速從我的醫(yī)藥箱里拿出常備的抗組胺注射劑(這是我為自己或小哀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準備的)。
“瑪麗女士,”
我看著她,眼神堅定而沉穩(wěn)
“您可能是藥物過敏,我需要立刻為您注射抗過敏藥物。請相信我,這是目前最安全快速的處理方式?!?/p>
她的眼神劇烈掙扎,那是對失去控制的恐懼,也是對陌生藥物的不信任。
“媽媽!相信霧城吧!”
真純哭著哀求。
我看著瑪麗女士的眼睛,用極低但清晰的聲音說
“秀一哥哥已經(jīng)準備好了安全的醫(yī)療點,黑田管理官那邊也打了招呼。無論發(fā)生什么,退路已經(jīng)安排好?,F(xiàn)在,請允許我?guī)椭??!?/p>
“秀一”、“黑田”、“退路”——這幾個關(guān)鍵詞,以及我展現(xiàn)出的在危機時刻快速調(diào)動資源、制定應(yīng)急方案的能力,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她緊繃的神經(jīng)。她極其微弱地、幾乎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我迅速、專業(yè)地完成了注射。然后,我和真純一起,按照醫(yī)療護理知識,幫助她保持呼吸道通暢,并用物理方式輔助降溫。
藥物的效果很快顯現(xiàn),她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皮疹也開始消退。當危險解除,她疲憊地昏睡過去時,我和真純都渾身冷汗,虛脫般地坐在地上。
那天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當我再次去探視時,瑪麗女士雖然依舊沉默,但看我的眼神里,那層堅冰已經(jīng)徹底融化。她不再僅僅把我當作“真純的朋友”或“一個有點特別的孩子”,而是看作了一個在危機中可以托付性命、有能力、有資源的可靠盟友。
她開始偶爾會在我檢查完后,用她沙啞的聲音問一兩個問題,不再是試探,而是真正的交流。比如
“你對最近東京港口的那個‘意外’火災(zāi)怎么看?” 或者 “那種加密方式,如果密鑰是動態(tài)的,該如何破解?”
她甚至默許了我?guī)退{(diào)整酒店房間里一些不起眼但影響生活便利性的小細節(jié),比如窗簾的拉繩高度,或者床頭燈的照射角度。
信任的建立,并非源于某一次的驚天動地,而是源于這無數(shù)個日夜里,穩(wěn)定的存在、不經(jīng)意的能力印證,以及最關(guān)鍵的時刻,那份敢于擔當、并且有能力擔當?shù)慕^對可靠。我像一縷溫柔而堅韌的月光,悄無聲息地照進了她被迫棲身的陰影角落,讓她知道,在這座危機四伏的城市里,除了血脈至親,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在絕對必要時,稍微放松那永遠緊繃的神經(jīng)。
這份來自世良瑪麗的信任,如同歷經(jīng)風雨磨礪的寶石,稀少、堅硬,卻閃爍著無可替代的光芒,成為我“團寵”王冠上,最特殊也最沉重的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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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