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亡夫做成了人偶

標(biāo)本女兒

富豪父親送我上全封閉貴族學(xué)校，聲稱保護(hù)我不被綁架；

十年間他寄來無數(shù)“家書”，告訴我家族標(biāo)本生意越做越大；

畢業(yè)回家那天，我主動躺進(jìn)他最珍貴的金絲楠木棺材體驗(yàn)；

聽見他對手下輕笑：“這具遺體標(biāo)本品相完美，開始制作吧”；

當(dāng)解剖刀劃開我胸膛時，他忽然顫抖著喊出我的乳名；

我殘留的意識聽見他喃喃自語：“可惜了…但皮質(zhì)保存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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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彌漫的鏡面上，先是一點(diǎn)模糊的輪廓，然后是一只用力擦過、顯得過于蒼白的手。更多的皮膚顯露出來，肩頸，鎖骨，最后是那張屬于林晚的、還帶著濕氣的臉。鏡子里的女孩眼神很空，看著陌生。十年，整整十年。那座矗立在遙遠(yuǎn)異國湖畔的“白鴿女子學(xué)院”，有最鋒利的鐵藝柵欄和最柔軟的天鵝絨窗簾，它們共同構(gòu)成了一個華麗的金絲籠。而今天，籠門終于打開了。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行，窗外的城市與記憶中任何一個片段都對不上號，只有不斷后退的、灰蒙蒙的線條。車子最終停在一棟龐大建筑的陰影里，深灰色的墻體高聳，線條冷硬，不像家，更像一座堡壘，或者……一座博物館。關(guān)于父親的博物館。

推開那扇沉重的、帶著新漆氣味的橡木門，一股熟悉的、濃烈得讓人喉頭發(fā)緊的氣味撲面而來——福爾馬林混合著某種昂貴的檀木香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但絕不容錯辨的……皮革鞣制過的味道。這味道貫穿了她的整個少女時代，附著在每一封從遠(yuǎn)方寄來的家書上。父親林世宏的字跡總是那么一絲不茍，用最精煉的詞句描述著他龐大的“收藏”又增添了哪些“珍品”，他的“標(biāo)本商業(yè)帝國”又拓展了多少疆土。信紙的末尾，偶爾會有一兩句印刷體般標(biāo)準(zhǔn)的關(guān)懷，讀起來和博物館的藏品說明卡一樣，干燥，沒有溫度。

玄關(guān)的燈是聲控的，腳步落下，冷白的光線自上而下，照亮了正對面墻上新掛的一幅畫。不，那不是畫。那是一只展開翅膀的獵隼，每一根羽毛都保持著怒張的姿態(tài)，玻璃珠鑲嵌的眼球反射著冷光，精準(zhǔn)地“看”著每一個進(jìn)入者。林晚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從那凝固的猛禽身上移開，投向幽深的室內(nèi)。

沒有預(yù)想中的歡迎，只有一個穿著灰色西裝、像影子一樣悄無聲息的助理站在那里，微微躬身?！靶〗悖壬诠ぷ魇?。他吩咐，您可以先隨處看看?！?/p>

她確實(shí)在“隨處看看”?？蛷d大得驚人，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巨大的、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金屬吊燈，光線被調(diào)節(jié)成一種適合“觀賞”的昏黃。非洲獅以撲擊的姿勢凝固在波斯地毯中央，它的旁邊，是一只優(yōu)雅側(cè)臥的羚羊，脖頸的曲線完美，如果不是那層光潔的、沒有生命氣息的表皮和空洞的眼窩，幾乎要以假亂真。玻璃展柜沿著墻壁延伸，里面是更小的“作品”——色彩斑斕的鳥類，盤踞枝頭的蛇，還有一整個柜子的昆蟲，翅翼上的磷粉在燈光下閃爍出詭異的虹彩。

這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完美的，死去的?？諝饫镏挥兴约旱哪_步聲，以及那無所不在的、保存死亡的氣味。

然后，她看見了它。就在父親工作室隔壁的那個房間里，沒有門，只有一個寬闊的拱形入口，里面只放著一件東西。

一口棺材。

巨大的金絲楠木棺槨，在射燈下泛著溫潤而深沉的金褐色光澤。木料本身的紋理如同流動的云霧，又像是某種神秘的密碼。它沒有過多繁復(fù)的雕飾，但那種渾然天成的厚重與貴氣，讓它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這棟房子里所有“藏品”的中心，是王冠上最奪目的那顆寶石。

林晚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手指觸碰到木質(zhì)表面，一種奇特的、微涼的溫潤感傳來。這木頭，像是活著的，又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死亡。她想起父親最近一封信里，用一種近乎癡迷的語氣提到他如何費(fèi)盡心力獲得了這塊木料，要將它打造成一件“前所未有的、完美的棲身之所”。

完美的棲身之所……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悄然浮出水面的冰峰，毫無征兆地撞入了她的腦海。冰冷，尖銳，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她幾乎沒有猶豫。雙手撐住棺槨邊緣，稍一用力，身體便輕盈地翻了進(jìn)去。內(nèi)部襯著深色的絲綢，柔軟而冰涼，緊密地貼合著身體的曲線。她仰面躺下，視野被棺木的內(nèi)壁所填充，那金色的紋理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在緩緩流動。鼻腔里充斥著楠木的幽香和絲綢略帶霉味的氣息，奇怪的是，這兩種味道混合，竟然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仿佛她天生就應(yīng)該屬于這里，屬于這口父親傾注心血打造的、完美的容器。

她閉上眼睛，聽著自己緩慢而清晰的心跳。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分鐘，也許是永恒。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不止一個。是父親低沉、平穩(wěn)的嗓音，帶著一種他談?wù)撋鈺r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品相極佳。皮膚組織彈性完好，無明顯外傷或病變痕跡，是難得的‘新鮮’材料?！?/p>

另一個聲音更恭敬些，是那個助理：“是，剛送來的，已經(jīng)做過初步處理，符合您最高標(biāo)準(zhǔn)的要求?！?/p>

“嗯。開始吧。”

“開始吧。”

最后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輕輕旋開了某個閘門。林晚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

頭頂?shù)墓饩€被遮擋了，棺槨的陰影覆蓋下來。她能感覺到身體被移動，平躺到一張冰冷的、堅硬的臺面上。金屬的寒氣透過薄薄的衣料滲入肌膚。無影燈“啪”地一聲亮起，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那一片刺目的白。

然后，一種冰冷的、尖銳的觸感，抵在了她胸口的皮膚上。是刀尖。非常輕，帶著一種審視和丈量的意味。

她能“聽”到那把解剖刀被拿起時細(xì)微的金屬摩擦聲，能“感覺”到那只握著它的手穩(wěn)定而有力。下一秒，預(yù)期的、撕裂的痛楚傳來——精準(zhǔn)，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yè)。鋒利的刀尖劃開了她胸口的皮膚，溫?zé)嵋后w涌出的感覺如此清晰。

就在這時，一切停頓了。

那穩(wěn)定持刀的手，猛地一顫。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緊接著，是父親林世宏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平穩(wěn)權(quán)威，而是像被什么東西猝然扼住了喉嚨，發(fā)出一種破碎的、變調(diào)的嘶?。?/p>

“……晚晚？！”

那聲音里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甚至有一絲……恐慌？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血，還在順著那道剛剛開啟的切口，不停地往外淌，浸濕了她身下冰冷的臺面，也浸濕了父親僵在半空的手。

死寂。

然后，是手術(shù)刀被輕輕放回金屬托盤的聲音，清脆，卻帶著千鈞之重。

林晚殘留的、正在飛速消散的意識，捕捉到了他接下來的低語。那聲音恢復(fù)了一種可怕的平靜，只是在這平靜之下，翻涌著某種更為深沉、更為復(fù)雜的東西——一絲極快閃過的、或許是名為“痛惜”的情緒，但更多的，是一種權(quán)衡之后，近乎冷酷的決斷。

她聽見他，她的父親，用那種談?wù)撘患敿壠ち蠒r才會有的、帶著專業(yè)鑒賞意味的口吻，喃喃自語：

“可惜了……”

短暫的停頓，仿佛是在做最后一次確認(rèn)。

隨即，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結(jié)論：

“……但皮質(zhì)保存得真好?！?/p>

黑暗溫柔地、徹底地包裹了她。最后的感覺，是那冰冷的刀鋒，再次落下，沿著既定的路線，穩(wěn)定地、精確地，繼續(x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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