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壽辰，鎮(zhèn)國公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沈清辭穿著那件月白色繡蘭紋的褙子，發(fā)間依舊只插著那支素面銀簪，站在偏廳的角落，看著來來往往的賓客。晚晴替她端來一杯熱茶，小聲道：“姑娘，二姑娘剛才去前院了，聽說靖安侯府的世子已經(jīng)到了?！?/p>
沈清辭接過茶，目光望向正廳的方向。她知道，沈清瑤此刻定是卯足了勁，想在蕭景淵面前表現(xiàn)。而她，只需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姑娘，你看那邊?！蓖砬绾鋈焕死囊滦?，指向不遠處的回廊。
沈清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身著月白色錦袍的男子，正站在回廊下，手里拿著一把折扇，目光落在院中的那株老槐樹上。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淡淡的疏離，正是靖安侯府世子蕭景淵。
就在這時，沈清瑤提著裙擺，快步走到蕭景淵面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世子殿下，好久不見，您還記得我嗎？我是鎮(zhèn)國公府的二姑娘，沈清瑤?！?/p>
蕭景淵轉過頭，目光在沈清瑤身上掃過，淡淡點頭：“二姑娘?！?/p>
語氣平淡，沒有絲毫多余的情緒，顯然對沈清瑤并不上心。可沈清瑤卻不氣餒，繼續(xù)說道：“世子殿下，院中的這株老槐樹，還是我小時候跟父親一起種的呢。如今這么多年過去，它都長得這么粗了?！?/p>
她試圖用童年趣事拉近距離，可蕭景淵只是“嗯”了一聲，目光又重新落回老槐樹上，顯然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
沈清瑤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正想再說些什么，忽然腳下一滑，朝著蕭景淵撲了過去。
“世子殿下小心！”
沈清瑤故意驚呼，手還朝著蕭景淵的衣袖伸去，想借此制造親密接觸。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二妹妹，小心腳下！”
沈清辭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伸手輕輕扶了沈清瑤一把，看似是幫她，實則巧妙地避開了她伸向蕭景淵的手?！岸妹?，地上剛灑了水，滑得很，你走路可要仔細些?！?/p>
沈清瑤沒想到沈清辭會突然出現(xiàn)，打亂她的計劃，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姐姐怎么會在這里？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二妹妹這話就錯了?！鄙蚯遛o松開手，后退一步，姿態(tài)優(yōu)雅，“我只是剛好路過，見你險些摔倒，才伸手幫你一把。若是二妹妹覺得我多管閑事，那我向你道歉?！?/p>
她說得坦坦蕩蕩，周圍幾個看熱鬧的賓客，目光都落在了沈清瑤身上，帶著幾分探究。沈清瑤見狀，只好壓下心頭的怒火，勉強擠出笑容：“姐姐說笑了，我只是一時沒站穩(wěn)，多謝姐姐幫忙?！?/p>
蕭景淵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光在沈清辭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他剛才看得清楚，沈清辭扶人的動作，看似輕柔，卻恰好阻止了沈清瑤的小動作。而且她穿著一身舊褙子，卻氣質干凈，眼神清澈，與沈清瑤的刻意討好相比，反倒多了幾分特別。
“世子殿下，讓您見笑了?！鄙蚯遛o轉向蕭景淵，微微躬身行禮，“舍妹年紀小，性子活潑，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世子殿下海涵?！?/p>
蕭景淵收起折扇，微微頷首：“無妨?！彼粗蚯遛o身上的褙子，又看了看她發(fā)間的銀簪，隨口問道：“姑娘身上的褙子，看著有些年頭了？”
沈清辭沒想到他會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心中一動，緩緩說道：“回世子殿下，這是我生母留下的遺物。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我穿著它來，也是想讓生母看看，我如今過得很好，也讓她沾沾老夫人的福氣?！?/p>
她說得情真意切，眼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懷念，沒有絲毫賣慘的意味，卻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周圍的賓客聽了，看向沈清辭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
蕭景淵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早就聽說鎮(zhèn)國公府的庶女處境艱難，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傲钐糜心氵@樣的女兒，想必也會很欣慰?！?/p>
這話，算是給了沈清辭極大的面子。沈清瑤站在一旁，氣得指甲都快嵌進掌心，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管家匆匆走了過來：“老夫人請各位去正廳入席。”
蕭景淵點點頭，轉身朝著正廳走去。沈清辭和沈清瑤也跟在后面，沈清瑤故意落后一步，壓低聲音對沈清辭說：“姐姐，你別以為世子殿下夸你兩句，你就能攀附上去。我警告你，靖安侯府世子，不是你能肖想的！”
沈清辭腳步未停，淡淡說道：“二妹妹多慮了，我從未想過攀附誰。倒是二妹妹，與其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老夫人面前討歡心?！?/p>
說完，她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面的人群，只留下沈清瑤站在原地，氣得臉色鐵青。
正廳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精神矍鑠。鎮(zhèn)國公沈毅坐在她身旁，面色威嚴。賓客們依次入席，蕭景淵被安排在老夫人左手邊的首位，可見鎮(zhèn)國公府對他的重視。
宴席開始后，沈清瑤頻頻給蕭景淵敬酒，還不時說些笑話，試圖逗他開心，可蕭景淵只是禮貌性地回應，始終保持著距離。
沈清辭則安靜地坐在角落，偶爾吃兩口菜，并不引人注目。晚晴在她耳邊小聲說：“姑娘，你看二姑娘那樣，真是……”
沈清辭輕輕搖頭，示意她別多言。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住氣。
忽然，老夫人開口說道：“今日是哀家的壽辰，看到這么多親朋好友來賀壽，哀家很開心。尤其是景淵，你能來，哀家更是高興。”她說著，目光看向蕭景淵，“哀家聽說，你如今還未定下親事？”
蕭景淵放下酒杯，坦然道：“回老夫人，確實如此?！?/p>
老夫人笑了笑，目光掃過席間的姑娘們，最后落在了沈清瑤身上：“清瑤這孩子，自小就聰明伶俐，模樣也周正，如今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景淵，你覺得清瑤怎么樣？”
這話一出，滿座皆靜。所有人都明白，老夫人這是在為沈清瑤和蕭景淵牽線。
沈清瑤臉上立刻泛起紅暈，緊張地看著蕭景淵，期待著他的回答。柳氏也滿臉期待，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
蕭景淵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二姑娘確實優(yōu)秀，只是晚輩心中，已有心儀之人的標準?！?/p>
老夫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那景淵說說，你心儀的姑娘，是什么樣的？”
蕭景淵的目光，緩緩掃過席間，最后落在了沈清辭身上，聲音清晰而堅定：“晚輩心儀的姑娘，不必出身顯赫，不必妝容華貴，但求品性端正，內心堅韌，如空谷幽蘭，清雅自持?！?/p>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沈清辭身上。
沈清辭也愣住了，她沒想到蕭景淵會突然提到自己。柳氏和沈清瑤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慘白。
老夫人看著沈清辭，又看了看蕭景淵，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笑道：“原來景淵喜歡這樣的姑娘。清辭這孩子，性子是沉穩(wěn)，只是……”
她話沒說完，沈清辭已經(jīng)站起身，躬身行禮：“老夫人，世子殿下，民女蒲柳之姿，實在不敢當世子殿下如此夸贊。世子殿下的心意，民女心領了，只是民女出身低微，不敢奢求與世子殿下有過多牽扯。”
她的話，既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也給了老夫人和蕭景淵臺階下，顯得既懂事又不失分寸。
蕭景淵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隨即收回目光，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晚輩只是隨口一說，讓您見笑了?！?/p>
老夫人笑著打圓場：“無妨無妨，年輕人嘛，有自己的喜好是好事。來，大家喝酒，別讓這點小事掃了興。”
宴席繼續(xù)進行，可氣氛卻已然不同。柳氏和沈清瑤臉色難看，再也無心勸酒。而沈清辭，雖然依舊安靜地坐在角落，卻成了席間許多人暗中關注的對象。
宴席過半，沈清辭借口去更衣，離開了正廳。她剛走到回廊，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沈姑娘，請留步?！?/p>
沈清辭轉過身，看到蕭景淵站在她身后，手中依舊拿著那把折扇?！笆雷拥钕?，有事嗎？”
蕭景淵走到她面前，目光溫和了許多：“剛才在席間，多謝姑娘解圍。”
沈清辭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指的是沈清瑤撲向他的那件事?！笆雷拥钕驴蜌饬?，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姑娘不必過謙。”蕭景淵看著她，“我知道鎮(zhèn)國公府的情況，姑娘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保持本心，實屬不易?！?/p>
沈清辭心中一動，沒想到蕭景淵竟然會關注這些?！笆雷拥钕逻^譽了，民女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p>
蕭景淵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遞到沈清辭面前：“這枚玉佩，是晚輩的一點心意，姑娘若是不嫌棄，便收下吧。日后若是遇到難處，拿著這枚玉佩，去靖安侯府找我，或許能幫上姑娘一點忙?！?/p>
沈清辭看著那枚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著一朵蘭花紋路，與她褙子上的蘭花，恰好呼應。她知道，這枚玉佩意義非凡，若是收下，就等于和蕭景淵扯上了關系，可若是不收，又會錯失一個難得的機會。
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接過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進袖中：“多謝世子殿下。民女無以為報，只能銘記世子殿下的恩情?！?/p>
“姑娘不必如此。”蕭景淵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欣賞，“期待下次與姑娘再見。”
說完，他轉身離開，背影挺拔，消失在回廊的盡頭。
沈清辭握著袖中的玉佩，只覺得指尖傳來一陣暖意。她知道，這枚玉佩，不僅是蕭景淵的心意，更是她在鎮(zhèn)國公府立足的希望。
而她與蕭景淵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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