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夜涼如水。
鎮(zhèn)國將軍府的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云霆將軍剛毅的面容。他手持一份密函,眉頭緊鎖,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密函上字跡寥寥,卻字字如驚雷,砸得這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心神劇震。
“通敵叛國……”云霆低聲念出這四個字,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與徹骨的寒意。他戎馬一生,為國鞠躬盡瘁,到頭來,竟是這樣一個罪名。
窗外,風(fēng)聲漸緊,夾雜著隱約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最終在將軍府外停了下來。
“將軍!不好了!”忠心耿耿的副將秦風(fēng)撞開書房門,臉色慘白,聲音帶著哭腔,“禁軍……禁軍包圍了將軍府!說是……說是奉了圣旨,捉拿叛臣云霆!”
“圣旨?”云霆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拿來我看!”
秦風(fēng)遞上一卷明黃色的卷軸,上面蓋著鮮紅的玉璽大印。詔書上的文字冰冷無情,細(xì)數(shù)著云霆的“罪狀”,最后赫然寫著:“鎮(zhèn)國將軍云霆通敵叛國,罪證確鑿,著即滿門抄斬,欽此?!?
“哈哈哈……”云霆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凄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好一個罪證確鑿!好一個滿門抄斬!”
他猛地將詔書擲在地上,抽出墻上懸掛的佩劍,劍刃寒光凜冽?!扒仫L(fēng),你我兄弟一場,我云家今日遭此橫禍,不求你報仇,只求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府外已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和兵器碰撞聲。府門被撞開的巨響,丫鬟仆婦的尖叫,士兵的怒吼,瞬間打破了將軍府往日的寧靜。
“將軍!快從密道走!”秦風(fēng)急得雙目赤紅,拉著云霆就要往書房的暗門去。
“我不走!”云霆甩開他的手,目光如炬,“我云霆行得正坐得端,豈會做此茍且之事!我要去見陛下,當(dāng)面問個清楚!”
“將軍!陛下不會見您的!”秦風(fēng)死死抱住他的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您快走吧!夫人和小姐還在等著您!”
提到妻女,云霆的心猛地一軟。他想起了溫柔賢淑的妻子,還有年僅八歲、活潑可愛的女兒云汐。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讓云家斷了根!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家丁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將軍!夫人……夫人她為了保護小姐,被禁軍……被禁軍殺了!”
“什么?!”云霆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衣襟。
“將軍!”秦風(fēng)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小姐呢?云汐呢?”云霆抓住秦風(fēng)的手臂,聲音嘶啞,眼中充滿了血絲。
“小姐被奴婢們護著,暫時躲在柴房里!”家丁急忙回答。
云霆強撐著身體,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變得無比堅定:“秦風(fēng),我命令你,立刻帶云汐從密道走!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再回京城,永遠(yuǎn)不要再提起自己是云家人!”
“將軍,我不能丟下您!”秦風(fēng)淚如雨下。
“這是命令!”云霆將佩劍塞進秦風(fēng)手中,“拿著它,保護好云汐!若有來生,你我再做兄弟!”
說完,他猛地推開秦風(fēng),轉(zhuǎn)身沖向書房外。那挺拔的背影,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悲壯。
秦風(fēng)望著他的背影,知道再勸無益。他咬了咬牙,擦干眼淚,轉(zhuǎn)身沖向柴房。
柴房里,年幼的云汐被嚇得縮在角落,小臉煞白,淚水不停地往下掉。她聽到了外面的廝殺聲和母親的慘叫聲,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小姐!”秦風(fēng)沖進來,一把抱起云汐。
“秦叔叔,我爹娘呢?我好怕……”云汐緊緊抓住秦風(fēng)的衣服,哭聲哽咽。
秦風(fēng)心如刀絞,卻不敢告訴她真相。他強忍著淚水,聲音盡量溫柔:“小姐別怕,將軍和夫人讓我?guī)ヒ粋€安全的地方。我們快走吧?!?/p>
他抱著云汐,按照云霆的指示,找到了書房后的密道入口。剛進入密道,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膽K叫——那是云霆的聲音。
云汐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恐懼:“是爹的聲音!爹怎么了?秦叔叔,我要爹!”
“小姐,別出聲!”秦風(fēng)捂住她的嘴,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他知道,將軍已經(jīng)遇害了。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線從前方的出口透進來。秦風(fēng)抱著云汐,在狹窄的密道里艱難地前行。身后,將軍府的火光沖天,照亮了半個夜空,也照亮了云汐眼中那永不磨滅的、冰冷的仇恨。
她趴在秦風(fēng)的懷里,透過密道的縫隙,最后看了一眼那熊熊燃燒的家。那一夜的火光,那一夜的鮮血,那一夜的哭喊,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年幼的心靈深處。
“爹,娘……”她在心中默默地念著,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當(dāng)秦風(fēng)抱著她從密道的另一端出來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前方是連綿起伏的山脈,身后是已經(jīng)成為一片火海的將軍府。
云汐知道,她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徹底改變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將軍府小千金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只有一個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孤女。
而不遠(yuǎn)處的山林陰影中,一雙深邃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容,只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意思的獵物,”他低聲自語,“或許,能成為我手中最鋒利的刀?!?
說完,他轉(zhuǎn)身融入了茫茫山林之中,只留下一陣冰冷的風(fēng),吹拂著地上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