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聲鼎沸，剛結(jié)束開學(xué)典禮的學(xué)生們涌進來，餐盤碰撞的脆響混著飯菜香，織成最鮮活的煙火氣。林野渡拉著沈知夏往靠窗的位置走，指尖不經(jīng)意蹭過她的手腕，像高中時遞過錯題本那樣自然?！澳阆日甲?，我去打菜?！彼畔聝扇说臅?，轉(zhuǎn)身扎進隊伍里，沈知夏望著他的背影，看見他熟練地跟打菜阿姨說“兩份糖醋排骨，多澆點汁”，忽然想起高考結(jié)束那天，他也是這樣在餐館里排隊，手里攥著兩張準(zhǔn)考證，說要給她補頓“慶功宴”。

沒一會兒，林野渡端著餐盤回來，除了糖醋排骨，還多了一碟清炒時蔬和兩碗南瓜粥?！鞍⒁陶f今天排骨不夠，特意給咱們留了最后兩份?！彼咽⒅殴堑牟捅P往沈知夏面前推了推，自己拿起勺子舀粥，“你高中總說食堂的粥太稀，試試這個，甜絲絲的?！鄙蛑膴A起一塊排骨，酸甜的醬汁裹著嫩肉，和記憶里校外餐館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她咬下一口，暖意在舌尖散開，連帶著眼眶都熱了些。“好吃嗎？”林野渡抬頭看她，眼里帶著期待，沈知夏用力點頭，嘴里塞著肉說不出話，只能彎著眼睛笑，他見狀也跟著笑，指尖在桌下輕輕敲著，像是在數(shù)她咀嚼的節(jié)拍。

吃完飯，兩人沿著人工湖散步消食。晚風(fēng)帶著桂花香吹過來，湖邊的路燈次第亮起，把湖面染成一片碎金。沈知夏忽然想起早上貼在書桌前的宣傳單，拉了拉林野渡的袖子：“文學(xué)社的秋日詩會，咱們的稿子還沒定稿呢，要不要找個地方再改改？”林野渡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涼亭，那里擺著兩張石凳，正好能容下兩人?！白摺！彼麪科鹚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襯衫傳過來，沈知夏低頭看著交握的手，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涼亭里很安靜，只有風(fēng)吹過柳葉的輕響。林野渡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翻到寫著詩的那一頁，遞到沈知夏面前：“我加了兩句，你看看合不合適?！鄙蛑臏愡^去看，紙上的字跡和高中時一樣工整，末尾添了“晚風(fēng)攜桂香同行，勝過所有約定”，她指尖輕輕碰過紙頁上的墨痕，忽然想起高三某個晚自習(xí)，他在她的錯題本扉頁寫“錯題會清零，我們不會”，那時的字跡也是這樣，藏著小心翼翼的溫柔?！疤貏e好?！彼ь^看向林野渡，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層碎銀，“比我寫的還貼秋景?！?/p>

林野渡沒說話，只是把筆遞給他，兩人頭挨著頭，在筆記本上小聲討論。他會指著某句詩說“這里換個疊詞會不會更軟一點”，她會接過筆修改，偶爾筆尖碰到一起，就不約而同地停下，相視一笑后又繼續(xù)往下寫。直到湖邊的長椅上只剩下零星幾對散步的情侶，林野渡才合上筆記本：“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能投稿?！鄙蛑狞c點頭，起身時裙擺被石凳勾了一下，林野渡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扶著她的腰，又很快收回，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往宿舍走的路上，路過籃球場，幾個男生還在打球，籃球砸在地面的聲響格外清晰。沈知夏忽然想起高中時林野渡打籃球的樣子，他總在午休時去球場，卻會在下課鈴響的第一時間往教室跑，手里攥著瓶冰可樂，說“剛聽見你咳嗽，給你冰的潤潤喉”?！按髮W(xué)要不要再打球？”她側(cè)頭問，林野渡腳步頓了頓，笑著搖頭：“不了，午休時間得去圖書館占座，總不能讓你再像高中那樣，站在圖書館門口等我半小時?！?/p>

沈知夏心里一暖，剛想說什么，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文學(xué)社學(xué)長發(fā)來的消息，說秋詩會定在本周五傍晚，在銀杏林里辦，還特意問兩人要不要一起朗誦投稿的詩。她把消息給林野渡看，他立刻點頭：“當(dāng)然要，正好讓學(xué)弟學(xué)妹們也聽聽，咱們高中沒說出口的話?！闭f話間已經(jīng)走到女生宿舍樓下，宿管阿姨探出頭催著“快關(guān)門啦”，沈知夏接過書包，轉(zhuǎn)身時被林野渡叫住?！斑@個給你?！彼麖目诖锾统鰝€小盒子，里面裝著一枚銀杏葉形狀的書簽，邊緣磨得很光滑，“上周在舊書市場淘的，覺得你會喜歡。”

沈知夏接過書簽，指尖摩挲著葉片的紋路，忽然想起高三時他撿了片銀杏葉夾在她的語文書里，上面用鉛筆寫著“等銀杏再黃，我們就去同一所大學(xué)”。原來有些約定從不用刻意提起，就像這片書簽，藏著的是跨越盛夏的奔赴。“晚安?！彼褧灧胚M書包最里層，朝林野渡揮揮手，轉(zhuǎn)身跑進宿舍樓，走到二樓樓梯口時忍不住回頭，看見他還站在樓下，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在無聲地說“明天見”。

回到宿舍，沈知夏把書簽夾在那本寫滿詩的筆記本里，剛放好就收到林野渡的消息：“周五朗誦時，我想站在你左邊，就像高中上課那樣?！彼吭跁郎闲?，回復(fù)他“好啊，左邊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窗外的桂花香飄進來，混著遠處籃球場漸漸淡去的聲響，讓這個九月的夜晚，格外溫柔。她知道，周五的銀杏林里，會有詩聲，有月光，有并肩站著的他們，而這只是大學(xué)生活的開始，往后還有無數(shù)個清晨的圖書館，無數(shù)次食堂的糖醋排骨，無數(shù)片落在肩頭的銀杏葉，等著他們一起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