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宴設(shè)在潯陽知府衙門的后花園。秋高氣爽,丹桂飄香,新科舉人們身著簇新的藍衫,個個意氣風(fēng)發(fā)。陸子謙 among them,雖衣著仍是樸素,但挺直的脊梁和清...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鹿鳴宴設(shè)在潯陽知府衙門的后花園。秋高氣爽,丹桂飄香,新科舉人們身著簇新的藍衫,個個意氣風(fēng)發(fā)。陸子謙 among them,雖衣著仍是樸素,但挺直的脊梁和清亮的眼神,讓他顯得格外出眾。他頻頻望向入口,心中記掛著獨自去面對李崇明的白夢瑤。
宴會伊始,照例是知府致辭,李崇明作為主考和在場地位最高者,訓(xùn)勉新科舉人,言辭懇切,一派長者風(fēng)范,仿佛望江樓那場風(fēng)波從未發(fā)生。只有偶爾掠過陸子謙的銳利眼神,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酒過三巡,氣氛漸酣。按照慣例,新科舉人需向座師(主考官)敬酒。輪到陸子謙時,他端著酒杯,恭敬地走到李崇明席前,深深一揖:“學(xué)生陸子謙,敬謝老師栽培之恩?!?/p>
李崇明接過酒杯,卻并未立刻飲下,而是看著陸子謙,似笑非笑地問道:“子謙啊,你文章寫得不錯,尤其是那漕運之論,頗有見地。不知……是受了哪位高人指點?”
此話一出,席間頓時安靜了幾分。不少目光都聚焦在陸子謙身上,帶著探究。劉文遠事件余波未平,李崇明此問,看似隨意,實則誅心。
陸子謙心頭一緊,手心冒汗。他若答得不好,不僅自己前程堪憂,更可能連累瑤妹妹。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按照之前與白夢瑤商議過的說辭,恭敬答道:“回老師的話,學(xué)生家中清貧,并無余財延請名師。所論皆是平日讀書積累,加之觀察市井民生,偶有所得。若有些許可取之處,亦是老師出題引導(dǎo)之功?!?/p>
他將功勞推給“讀書積累”和“市井觀察”,并巧妙地將功勞歸于李崇明“出題引導(dǎo)”,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自己,也未露白夢瑤的痕跡。
李崇明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去,哈哈一笑:“好!不驕不躁,實事求是,方是讀書人本色!來,滿飲此杯!” 他仰頭喝下酒,算是暫時放過了陸子謙。
陸子謙暗暗松了口氣,退回座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jié)裢浮K俅紊钋畜w會到,這官場看似風(fēng)光,實則步步驚心,若無瑤妹妹暗中指點,他恐怕早已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他對白夢瑤的依賴和那種復(fù)雜的情感,更深了一層。
宴會繼續(xù)進行,絲竹悅耳,觥籌交錯。然而,一股暗流卻在悄然涌動。李崇明看似在與知府等人談笑風(fēng)生,眼神卻不時掃過花園入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就在這時,花園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一名驛丞打扮的人匆匆而入,徑直走到李崇明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并遞上一封蓋著火漆密印的信函。
李崇明臉色微變,接過信函,迅速拆開閱覽。隨著閱讀,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看完后,他猛地將信紙攥緊,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席間眾人都察覺到了李崇明的異常,歌舞聲、談笑聲都不自覺地低了下去。知府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大人,可是京中有什么要事?”
李崇明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擠出一絲笑容:“無妨,不過是些尋常公務(wù)?!?但他眼神中的陰鷙,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那封信的內(nèi)容,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京城齊王府傳來的密令!信中提到,陛下已決定派三皇子為欽差,南下巡視江南吏治及科場,不日即將抵達!更重要的是,密令中嚴(yán)令他,務(wù)必在欽差抵達前,處理好“潯陽的隱患”,絕不能讓任何可能牽扯到齊王府的“不相干的人”接觸到欽差!
“不相干的人”?李崇明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陸子謙,更準(zhǔn)確地說,是投向他身后那個看不見的、姓白的少女!齊王指的,必然是她!
三皇子與齊王素來不睦,若讓他抓到任何把柄……李崇明不敢想象那后果。齊王這是要他在欽差到來之前,徹底解決白夢瑤這個麻煩!是殺?是囚?信中沒有明說,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可是……那封“信”的下落呢?白夢瑤上午那番話,言猶在耳。若此刻動她,她會不會還有后手?李崇明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焦慮之中。
這場鹿鳴宴,對他而言,已然變了味道。美酒佳肴如同嚼蠟,眼前的歌舞升平也掩蓋不住背后的殺機四伏。
陸子謙雖然不知道那封信的內(nèi)容,但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從那封信送來后,李崇明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變得更加危險,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時不時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他心中不安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
宴會草草結(jié)束。李崇明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席。新科舉人們各自散去,有人興奮,有人茫然。陸子謙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卻發(fā)現(xiàn)白夢瑤已經(jīng)回來了,正坐在燈下,安靜地縫補著一件衣服,神情平靜,仿佛上午那場驚心動魄的會面從未發(fā)生。
“瑤妹妹,你沒事吧?李侍郎有沒有為難你?”陸子謙急切地問道。
白夢瑤抬起頭,微微一笑,燈光下她的面容柔和而美麗:“我沒事,陸大哥。李大人只是問了些尋常話。倒是你,鹿鳴宴可還順利?”
陸子謙將宴會上李崇明的詢問以及后來接到密信后的異樣說了出來,末了擔(dān)憂道:“瑤妹妹,我總覺得……要有大事發(fā)生了?!?/p>
白夢瑤放下手中的針線,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是啊,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欽差大臣就要來了?!?/p>
陸子謙一愣:“欽差?瑤妹妹你怎么知道?”
白夢瑤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陸大哥,你如今已是舉人,前途無量。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
陸子謙看著她沉靜的側(cè)臉,忽然覺得,自己雖然中了舉,看似離她近了一步,但實際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仿佛越來越遠。她像一個被迷霧籠罩的深潭,他永遠也看不清她的底細。
而白夢瑤心中清楚,李崇明接到的那封密信,意味著她的安全期結(jié)束了。齊王已經(jīng)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并且感到了威脅。在欽差抵達之前,李崇明很可能會采取極端手段。
危機迫在眉睫,但她并不慌亂。相反,一股久違的斗志在她心中燃燒。欽差來臨,是危機,也是轉(zhuǎn)機。這潭水,越渾越好!
她輕輕摩挲著袖中那枚冰冷的琉璃碎片,眼神銳利如刀。
棋盤上的棋子已經(jīng)落下,現(xiàn)在,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