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家，把門反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喘氣，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封凜的眼神，封凜的話語，封凜的氣息……一切都讓他頭皮發(fā)麻。

“報酬”？什么報酬？他當初那些為了活命而做出的舉動，在封凜眼里難道成了什么特殊的信號嗎？還是說……封凜其實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圖，現(xiàn)在是在戲弄他，用一種更殘忍、更緩慢的方式？

江淮腦子里一團亂麻。他寧愿封凜直接給他一刀，也好過現(xiàn)在這種曖昧又危險的糾纏。

接下來的日子，封凜果然開始了他的“收取報酬”行動。

江淮家的公司莫名其妙開始遭遇各種麻煩，不是合作方突然毀約，就是項目審批被卡，焦頭爛額之際，封凜總會“恰好”出現(xiàn)，輕描淡寫地幫他解決，然后順勢提出共進晚餐，或者邀請他去“參觀”新公司。

江淮想拒絕，可看著父兄愁白的頭發(fā)，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封凜的追求（如果那能稱之為追求的話）強勢而密不透風。每天雷打不動的早安晚安訊息，辦公室和家里永遠不斷的指名送給他的昂貴禮物，甚至在他常去的會所、餐廳，總能“偶遇”封凜。

男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露骨，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他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自然地攬住江淮的腰，會用指腹擦掉他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漬，會在他試圖躲避時，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靜靜凝視他，直到江淮頭皮發(fā)麻地妥協(xié)。

“封凜，我們……我們不能做朋友嗎？”一次被堵在停車場角落，江淮終于忍不住，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懇求，“以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看，你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我們就當普通朋友相處，不行嗎？”

“朋友？”封凜低低地笑了，手指摩挲著江淮脆弱的脖頸，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淮淮，我給過你機會?！?/p>

“什么機會？”

“大學四年，我給了你足夠的時間，讓你看清自己的心，讓你走向我?！狈鈩C的眼神驟然變得陰鷙，“可你呢？我走后，你松了一口氣，很快就把我忘了，過得逍遙快活?！?/p>

“我……”江淮語塞，封凜竟然都知道？

“所以，朋友？”封凜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氣息交纏，“不可能。我要的，從來不只是朋友?！?/p>

他語氣里的偏執(zhí)和勢在必得讓江淮心驚膽戰(zhàn)。

江淮開始更激烈地反抗，躲避，甚至嘗試著去相親，想要切斷封凜這令人窒息的糾纏。

結果就是，相親對象在第二天就灰頭土臉地離開了這座城市，而江淮則被封凜帶到了郊外一棟守衛(wèi)森嚴的別墅里，近乎軟禁。

“你瘋了！封凜！你這是非法拘禁！”江淮氣得渾身發(fā)抖。

封凜卻只是慢條斯理地解開領帶，眼神幽暗地看著他：“淮淮，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我不想傷害你，但前提是……你乖乖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p>

看著這樣的封凜，江淮心里除了恐懼和憤怒，似乎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在悄然滋生。他會想起高中時那個沉默孤寂的少年，想起他給自己包扎傷口時微涼的指尖，想起大學畢業(yè)晚會上那個用力的、帶著決絕意味的擁抱。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會下意識地記住封凜喜歡吃什么，會在他連續(xù)加班后忍不住皺眉，會在看到他偶爾流露出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時，心里微微發(fā)澀。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江淮更加慌亂。他怎么會……難道他……

沒等江淮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意外發(fā)生了。

封凜在海外擴張時手段凌厲，樹敵不少。其中一個仇家鋌而走險，趁著封凜帶江淮外出參加一個私人酒會的機會，雇人制造了一場混亂，綁架了他們兩人。

廢棄的工廠里，陰冷潮濕。江淮和封凜被分別綁在椅子上。

綁匪的目標很明確，是封凜。他們對著封凜拳打腳踢，逼問商業(yè)機密，手段狠辣。封凜始終緊咬著牙，一聲不吭，只是目光死死地盯著江淮的方向，生怕他受到一點傷害。

當綁匪的注意力轉移到江淮身上，罵罵咧咧地準備對他動手，以此來威脅封凜時，一直沉默的封凜突然像被困的野獸般劇烈掙扎起來，目眥欲裂：“別動他！你們沖我來！動他一下，我讓你們后悔生在這個世上！”

看著他因為自己而失控，看著他額角留下的鮮血染紅了視線卻依舊固執(zhí)地看著自己，江淮的心臟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所有偽裝的恐懼和逃避在生死關頭土崩瓦解。

“住手！你們別打他了！”江淮嘶啞著喊道，眼淚不知何時流了滿臉，他看向那個即使狼狽不堪依舊試圖保護他的男人，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沖口而出：“封凜！你傻嗎！我……我他媽也喜歡你！行了吧！你別死了！”

喊出這句話的瞬間，江淮自己也愣住了，隨即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解脫。

原來……是這樣。

他那些莫名的關注，那些心慌意亂，那些下意識的維護，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早就不知不覺間，把這個偏執(zhí)陰鷙的男人放在了心里。

正準備拼死一搏的封凜猛地頓住，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江淮，那雙總是沉郁冰冷的黑眸里，瞬間迸發(fā)出璀璨至極的光芒，狂喜和難以置信交織，甚至壓過了身體的劇痛。

他聲音顫抖，帶著極致的小心翼翼：“淮淮……你再說一次？”

江淮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紅著臉扭過頭，聲音細若蚊吶：“……聽不見算了?！?/p>

“我聽見了！”封凜幾乎是立刻接口，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他低低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帶著劫后余生的癲狂和失而復得的喜悅，他深深地看著江淮，暗自在心底發(fā)誓——他聽到了，他的淮淮說愛他。這輩子，下輩子，他再也不會給江淮任何機會，把這句話收回去，或者說出“不愛”兩個字。

兩人成功突圍后，警方根據(jù)封凜早就預設好的緊急追蹤程序，成功找到了這里，救出了他們。

獲救后的封凜，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病床上的江淮，眼神里的陰鷙和偏執(zhí)被一種近乎粘稠的溫柔和依戀所取代，只是那溫柔底下，依舊涌動著不容逃離的強勢。

他細致地喂江淮喝水，擦臉，動作輕柔，眼神卻像最牢固的鎖鏈，緊緊纏繞在江淮身上。

江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扭地開口：“那個……我那天說的話……”

“我記住了?！狈鈩C打斷他，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柔卻不容置疑的吻，黑眸深邃，帶著滿足的喟嘆，“淮淮，你親口承認的，這輩子，你都別想反悔?！?/p>

看著眼前這個因為自己一句喜歡而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的男人，江淮心底最后一點猶豫和恐懼也煙消云散。

他嘆了口氣，主動伸手回抱住封凜精壯的腰身，把發(fā)燙的臉埋進他懷里，悶悶地“嗯”了一聲。

算了，栽了就栽了吧。

反正……好像也不虧。

只是他沒看到，擁抱著他的封凜，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而又無比饜足的微笑。

他的救贖，他的光，終于徹底屬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