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在午夜炸開時，常麾正對著天花板發(fā)呆。

枕頭邊的手機(jī)屏幕亮著，是喬薩琳發(fā)來的地址定位——喬斯達(dá)老宅的具體房間號。指尖劃過屏幕，能清晰地摸到那些因緊張而沁出的薄汗。

隔壁客房傳來輕輕的響動。日向晴今晚沒回去，傍晚來的時候還晴空萬里，晚飯時突然下起雷雨，女孩抱著枕頭站在門口，耳朵紅得像櫻桃：“我、我從小怕打雷……能不能……”

常麾沒讓她說完。母親的客房一直收拾得干凈，他找了套干凈的睡衣遞過去時，晴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腕，像觸電般縮了回去。

此刻雷雨漸急，雨點砸在落地窗上，噼啪聲里混著隱約的雷鳴。常麾翻身下床，想去看看晴有沒有被驚醒，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走廊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是晴。她穿著寬大的睡衣，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眶紅紅的，顯然是被雷聲嚇醒的。看到常麾，她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我剛才好像聽到樓下有聲音?！?/p>

常麾的睡意瞬間消散。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晴躲到樓梯拐角的陰影里。

客廳的燈沒開，只有玄關(guān)處漏進(jìn)一點街燈的光。兩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沙發(fā)旁，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帽檐壓得很低——是緋紅黎明的人！

而另一個人影背對著他們，身形挺拔，即使在陰影里也透著股迫人的氣場。常麾的心跳驟然加速——是父親宇智波?助。

“宇智波先生，”風(fēng)衣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社長說了，只要你交出那半枚齒輪吊墜，過去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畢竟，你哥哥的死……”

“閉嘴?！庇钪遣?助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哥哥的事，輪不到你們這些雜碎置喙?！?/p>

風(fēng)衣人似乎笑了笑：“何必這么固執(zhí)？齒輪圣殿的鑰匙已經(jīng)在空條家小子手里，喬斯達(dá)家的丫頭也在蠢蠢欲動，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守住什么？”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尖銳，“還是說，你在等你的好兒子覺醒萬花筒？用他的眼睛，來換取你繼續(xù)茍活的機(jī)會？”

常麾的呼吸猛地一滯。用他的眼睛？

晴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尖用力得幾乎掐進(jìn)肉里。她的臉色在微弱的光線下白得像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

宇智波?助沒有立刻回答?？蛷d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窗外的雷聲在滾動。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我兒子的事，不用你們操心?；厝ジ嬖V你們社長，想拿吊墜，除非踩著我的尸體過去?！?/p>

“看來談判破裂了?！憋L(fēng)衣人嘆了口氣，“本來不想在這種天氣動手的……”

話音未落，一股強(qiáng)烈的壓迫感突然彌漫開來。不是替身的氣息，而是一種更原始、更狂暴的力量，像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客廳。常麾看到父親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猩紅的光芒穿透了陰影——是寫輪眼！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風(fēng)衣人后退半步，周身卷起暗紅色的霧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霧氣中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形替身，通體覆蓋著鱗片，雙手是巨大的鐮刀，頭部像顆扭曲的蛇頭，嘴里吐著分叉的舌頭。

“我的替身「毒牙契約」，最喜歡在雷雨夜進(jìn)食了?！憋L(fēng)衣人舔了舔嘴唇，“它的能力很簡單——只要被鐮刀劃傷，就會染上‘服從毒素’，從此變成任人擺布的傀儡?！?/p>

宇智波?助沒有召喚替身。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寫輪眼的勾玉開始飛速旋轉(zhuǎn)，瞳孔深處隱約浮現(xiàn)出更復(fù)雜的紋路——是萬花筒寫輪眼！

常麾的心臟狂跳。父親果然已經(jīng)覺醒了萬花筒！

“不知死活?！庇钪遣?助低喝一聲，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客廳里傳來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夾雜著風(fēng)衣人的悶哼。常麾想探頭去看，卻被晴死死按住。她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驚恐，顯然知道此刻出去只會添亂。

“你……你的眼睛……”風(fēng)衣人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經(jīng)快失明了……”

“為了殺你們這些雜碎，”宇智波?助的聲音里帶著種近乎瘋狂的決絕，“瞎了又何妨？”

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打斗聲，家具倒地的轟鳴，玻璃破碎的脆響，還有替身發(fā)出的嘶吼。常麾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他能感覺到父親的力量正在急劇消耗，那股狂暴的氣息像風(fēng)中殘燭般忽明忽暗。

“夠了！”晴突然捂住耳朵，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們不能就這么看著……”

常麾咬了咬牙。他知道父親在硬撐。萬花筒寫輪眼的代價是視力，父親剛才那句話，無異于在宣告自己的結(jié)局。

就在這時，客廳里的打斗聲突然停了。

“算你狠?！憋L(fēng)衣人的聲音帶著喘息，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今天暫且放過你。但你記住，下一次，我們會帶著更多人來。到時候，別說你兒子，就連空條家那個小丫頭……”

“滾?！庇钪遣?助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風(fēng)衣人似乎沒再說什么，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玄關(guān)的門被輕輕帶上?？蛷d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父親沉重的呼吸聲。

常麾和晴在陰影里僵了許久，直到確認(rèn)風(fēng)衣人已經(jīng)離開，才敢慢慢走出來。

客廳里一片狼藉。沙發(fā)被劈成兩半，茶幾碎成了渣，墻上的家族合影被劃得粉碎。宇智波?助靠在墻邊，右手捂著左眼，指縫間滲出鮮紅的血。他的右眼還亮著猩紅的光，但光芒已經(jīng)變得很微弱。

“爸！”常麾沖過去扶住他。

宇智波?助抬起頭，看到他時，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隨即迅速閉上眼，像是在掩飾什么?！澳阍趺丛谶@里？”他的聲音很疲憊。

“我們……”常麾看了眼身旁的晴，沒說下去。

父親似乎明白了，他擺了擺手，掙扎著站起身：“我沒事。你們回房去，這里我會處理?！?/p>

“你的眼睛……”

“不關(guān)你的事?！庇钪遣?助打斷他，語氣又恢復(fù)了平時的冷漠，但常麾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記住我昨天說的話，明天去喬斯達(dá)家，別問多余的問題。”

說完，他扶著墻，一步步走向書房，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佝僂。

常麾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剛才風(fēng)衣人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用他的眼睛，來換取父親茍活的機(jī)會。難道這就是宇智波一族的宿命？用至親的痛苦，來延續(xù)力量？

“常麾……”晴的聲音帶著哽咽。

常麾回頭看她，女孩的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他突然意識到，剛才在陰影里，她一直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即使害怕得渾身發(fā)抖，也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抱歉，讓你看到這些?！彼吐曊f。

晴搖了搖頭，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輕輕抱住了他：“別怕。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陪著你?！?/p>

溫?zé)岬暮粑鬟^頸窩，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常麾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慢慢抬手，輕輕放在她的背上。窗外的雷聲漸漸遠(yuǎn)去，雨點敲在玻璃上，像是溫柔的鼓點。

他不知道明天在喬斯達(dá)家會遇到什么，也不知道父親的眼睛還能支撐多久。但此刻，抱著懷里的溫度，他突然覺得，那些沉重的秘密和殘酷的宿命，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承受。

只是他沒看到，在他抱著晴的時候，書房的門縫里，宇智波?助的眼睛正透過縫隙望著他們，猩紅的光芒里，第一次染上了名為“掙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