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砸在窗玻璃上時，常麾正對著天花板數(shù)紋路。

身旁的床墊微微陷著，日向晴蜷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張臉，呼吸輕得像羽毛。她怕打雷，傍晚來送筆記時還好好的，晚飯時突然狂風大作，女孩攥著他的袖口，指尖泛白：“我家只有我一個人……能不能……”

常麾把靠墻的位置讓給她，自己睡在外側。兩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卻能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的柑橘香，混著窗外雨水的濕氣，在狹小的空間里漫開。

midnight的雷暴最兇，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開夜空時，晴突然瑟縮了一下，無意識地往他這邊靠了靠。常麾的身體瞬間繃緊，伸手想開燈，手腕卻被輕輕抓住。

“別開……”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沒事?！?/p>

黑暗里，能看到她睜著眼睛，睫毛在顫抖。常麾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她掌心的溫度?！八恢?？”他問，聲音壓得很低，怕吵到她。

“嗯?！鼻缤蛔永锟s了縮，“雷聲太大了?！?/p>

又是一聲炸雷，震得窗戶嗡嗡作響。晴的肩膀猛地一顫，幾乎是本能地往他身邊靠，額頭差點碰到他的胳膊。常麾頓了頓，輕輕把被子往她那邊拉了拉。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極輕的響動。

不是雷聲，也不是雨點，是鞋底蹭過地板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常麾的睡意瞬間消失，側耳細聽——還有說話聲，壓得很低，像蚊子嗡嗡。

晴顯然也聽到了，她的呼吸猛地一滯，突然翻過身，伸手按住常麾的嘴，掌心的微涼透過布料傳來。她的臉離得很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巴，用氣聲說：“別出聲……是樓下?！?/p>

常麾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慢慢點頭，晴松開手，兩人屏住呼吸，耳朵貼向墻壁。

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上來，能分辨出其中一個是父親宇智波?助，語氣冷得像結了冰：“……吊墜在我這，想拿，憑本事。”

另一個聲音很陌生，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宇智波先生何必固執(zhí)？社長說了，只要交出半枚齒輪，空條家的小子和喬斯達家的丫頭，我們都可以不動。”

“輪得到你們談條件？”父親的聲音里淬著寒意，“我哥哥的賬，還沒跟你們算清?！?/p>

“舊事就別提了?！蹦吧曇糨p笑一聲，“誰不知道你為了覺醒萬花筒，親手……”

“閉嘴！”

一聲怒喝后，是家具碰撞的悶響。常麾和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惶。他掀開被子想下床，卻被晴死死拉住，她搖頭，眼神里滿是懇求——別下去。

樓下的動靜越來越大，有玻璃破碎的脆響，還有某種低沉的嘶吼，像是野獸在掙扎。常麾的拳頭攥得發(fā)白，他能猜到父親在動用寫輪眼，那股隱約傳來的狂暴氣息，比窗外的雷暴更讓人窒息。

“你的眼睛快撐不住了吧？”陌生聲音帶著戲謔，“聽說每用一次萬花筒，視力就差一分……真打算為了空條家的種，徹底瞎掉？”

“與你無關?！备赣H的聲音透著沙啞，像是在強撐。

“不如做個交易？”對方似乎湊近了些，“讓你兒子覺醒萬花筒，用他的眼睛換你的……”

后面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像是有人被狠狠砸在墻上。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然后是玄關 door 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

樓下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父親沉重的喘息，一下下撞在樓板上，像敲在人心上。

常麾再也忍不住，掀開被子下床。晴立刻跟上來，赤腳踩在地板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哆嗦，卻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

樓梯間一片漆黑，兩人扶著欄桿往下走，快到客廳時，借著窗外的閃電，能看到滿地狼藉——茶幾翻倒在一邊，花瓶碎成了渣，墻上的掛毯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宇智波?助靠在壁爐邊，右手捂著左眼，指縫間滲出血跡，在昏暗里泛著暗紅。他的右眼還亮著，猩紅的勾玉緩緩轉動，卻比平時黯淡了許多。

“爸！”常麾沖過去。

宇智波?助猛地抬頭，看到他們時，瞳孔驟然收縮，隨即迅速閉上眼睛，像是在掩飾什么?！澳銈冊趺葱蚜?？”他的聲音很疲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們聽到聲音……”常麾扶住他的胳膊，才發(fā)現(xiàn)父親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不關你們的事?！备赣H甩開他的手，掙扎著站起來，“回房去。”

“你的眼睛……”

“不用你管！”宇智波?助厲聲打斷，卻在下一秒劇烈地咳嗽起來，捂住眼睛的手又滲出更多血。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明天去喬斯達家，別遲到。”

說完，他扶著墻，一步步走向書房，背影在閃電的光線下顯得格外佝僂。

常麾站在原地，拳頭攥得生疼。剛才那個陌生聲音的話像針一樣扎在心里——用他的眼睛換父親的？這就是宇智波一族躲不開的宿命？

“常麾……”晴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從后面輕輕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背上，“別想太多，你爸爸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p>

溫熱的呼吸透過襯衫傳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常麾的肩膀垮下來，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窗外的雷聲漸漸小了，雨點敲在葉子上，沙沙的像私語。

兩人回到房間時，天已經微亮。晴躺回床上，卻沒像剛才那樣縮在角落，而是往他這邊挪了挪，肩膀挨著他的胳膊?！俺ｗ猓彼p聲說，“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陪著你。”

常麾沒有回答，只是把被子往她那邊推了推。黑暗里，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大概是睡著了。他望著天花板，腦子里亂糟糟的——父親的眼睛，緋紅黎明的陰謀，喬斯達家的秘密……還有身邊這個女孩的體溫。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此刻，聽著她輕淺的呼吸，聞著發(fā)間的柑橘香，心里那片被雷雨攪亂的湖面，似乎悄悄平靜了些。

只是他沒看到，在他閉上眼的瞬間，晴悄悄睜開了眼睛，望著他的側臉，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