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劍宗山門?;粜驌Q了一身素青長袍,袖口用銀線暗繡「鎖靈紋」——那是禁典里記載的陣引,像一條沉睡的蛇,只等二十二歲子夜那一刻蘇醒。
沈淮之在臺階盡頭等他,月白袍角翻飛,腰間佩劍「照夜」的劍穗是霍序當年偷偷編的,如今被雪打濕,沉甸甸地墜著。
“生辰禮。”霍序遞出朱漆小盒,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盒蓋彈開的瞬間,沈淮之的眼睛亮起來——琉璃瓶里盛著半瓶暗紅藥液,在雪光下泛著金屑似的光。
“我熬的,”霍序聲音低啞,“補血養(yǎng)元,你不是說你總咳血。”
沈淮之晃了晃瓶子,忽然俯身用額頭抵住他的,呼吸交纏間,霍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梅香——那是梅峰積雪的味道,也是霍序每年偷偷折下,塞進他枕邊的第一枝春。
“阿序,別怕。”沈淮之說,熱氣拂過他凍僵的耳廓,“我死不了?!?/p>
說完退開半步, 沈淮之伸個懶腰,望向山巔翻涌的云海:“過完年我就二十二啦,時間……真快,老咯?!?/p>
霍序喉結滾動,那句“你不會死”幾乎沖破齒關,卻化成一抹笑:“那是肯定的啊,禍害遺千年。”
沈淮之沒回,只是側(cè)頭看他,目光像要剖開他皮囊:“若有一天我走了,阿序會難過嗎?”
霍序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滾落雪地,瞬間化成猩紅冰晶。他聽見自己說:“你若走,我便把劍宗所有梅花都砍了,省得它們開得比你久?!?/p>
沈淮之大笑,紅衣映雪,艷得刺目。
他轉(zhuǎn)身時,霍序看見他后頸有顆小小的紅痣,像雪里漏出的一點燭淚——那是鎖靈紋最終要咬合的位置,子夜時分,他的唇會貼在那里,把毒與咒一起灌進去。
“為了保住這片梅林,”沈淮之背對他揮手,“我得努力多喘幾口氣。”
雪把他的腳印填平,像從未有人來過?;粜蛘驹谠?,看自己的影子被月光釘在雪上,扭曲成佝僂的怪物。
他忽然伸手捂住臉,指縫滲出痛苦的嗚咽:“對不起……我既要取你三分魂,又妄想你無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