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的門閂被拉開時，發(fā)出“吱呀”一聲鈍響，像鈍刀割在心上。葉荷站在門后，看著外面黑壓壓的官兵，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將整個葉府圍得水泄不通，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冷風灌進領口，她攏了攏衣襟，指尖冰涼。沒有武功，沒有退路，身后是滿府“沉睡”的幻影，身前是明晃晃的刀槍。

“開門的是何人？”領頭的校尉厲聲喝問，手里的長刀在地上頓了頓，濺起細小的塵土。

“葉嘯之女，葉荷?！彼а?，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校尉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素凈的衣袍上，帶著幾分審視：“葉府上下通同謀反，按律當斬。你倒是識趣，沒躲沒藏。”

葉荷沒說話，只是伸出手。冰冷的鐵鏈纏上她的手腕，咔嗒一聲鎖死，緊接著是腳踝，沉重的鐵鐐墜得她一個踉蹌。她咬著唇，沒讓自己倒下——不能在這些人面前示弱，不能讓桃花谷里的親人蒙羞。

“搜！”校尉揮了揮手，官兵們蜂擁而入。很快，有人來報，說府里的人都倒在地上，像是中了迷藥。

“哼，倒是會耍小聰明?！毙Ｎ纠湫σ宦?，看葉荷的眼神更冷，“帶她走！”

葉荷被兩個官兵架著往外走，鐵鐐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嘩啦”聲。她沒有回頭，可眼角的余光還是瞥見了火光——有人點燃了柴草，火苗舔上屋檐，很快便騰起熊熊烈焰。

那是她住了十六年的家。有她學步時摔過的回廊，有母親種滿薔薇的花架，有父親教她辨認草藥的小圃，還有……夜里那個白衣人坐過的石凳。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熱浪灼得她皮膚發(fā)疼。她聽見木材爆裂的脆響，聽見遠處百姓的驚呼，卻死死咬著唇，沒讓眼淚掉下來。

鐵鐐越收越緊，勒得手腕生疼。她知道，從踏出這道門開始，往后的路，只剩泥濘與荊棘?？芍灰一ü壤锏娜四芷桨玻灰菆龌眯g能瞞住所有人，她什么都能忍。

烈焰在身后瘋狂燃燒，將葉府的輪廓吞噬在火海里。葉荷仰起頭，望著被火光染紅的夜空，忽然想起昨夜沒來得及溫的桃花醉，想起那個總在夜里來的白衣人。

他說過，江湖路遠，總有重逢之日。

可她現(xiàn)在要走的路，或許再也沒有重逢了。

鐵鐐的冰冷透過衣料滲進來，她閉上眼，任由官兵將她拖向未知的黑暗?；鸸庠谏砗鬂u漸遠去，只剩下手腕上越來越深的勒痕，提醒著她，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