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把六月的風都烘得發(fā)黏,高三(1)班后墻的倒計時牌紅得刺眼,時燼踩著預(yù)備鈴踏進教室時,幾乎半班人的目光都黏在了他發(fā)梢。
狼尾。
有人飛快地低下頭記筆記,筆尖在紙上洇出墨團。之前三班有個男生多管閑事,說他“成績好就瞎折騰,不像個好學(xué)生”,第二天就捂著肚子沒來上課——誰都知道是時燼動了手,可沒人敢再提。
時燼沒管那些躲躲閃閃的視線,單手把黑色雙肩包甩到桌洞里。他今天穿了件做舊的牛仔外套,拉鏈只拉到胸口,桃花眼微抬時,眼尾那顆痣像落了點碎星,180的身高往座位上一坐,后背抵著墻,腿自然地伸到過道里,偏偏坐姿又散漫得很,手指轉(zhuǎn)著筆,指節(jié)分明。
“時燼同學(xué)。”
有人怯生生地開口,是剛轉(zhuǎn)來一周的林舟。他成績中上,仗著沒見過時燼的厲害,手里的筆往桌上一敲,聲音不算?。骸澳氵@頭發(fā)也太像混混了吧?學(xué)校不讓搞奇裝異服,你成績好就可以不學(xué)無束?”
教室瞬間靜了。連風扇轉(zhuǎn)動的聲音都變得清晰。
秋雨攥著作業(yè)本快步走過來,校服裙邊掃過地面,她站在林舟和時燼中間,笑著打圓場:“林舟你開玩笑呢,時燼就是剪短了點,沒別的意思,別往心里去啊?!?/p>
時燼轉(zhuǎn)筆的動作沒停,眼皮都沒抬,聲音淡淡的:“沒事?!?/p>
可林舟像是沒聽出秋雨的暗示,往前湊了半步:“我沒開玩笑,學(xué)生就該有學(xué)生的樣子,你這樣……”
“砰”的一聲,時燼手里的筆頓在桌上,抬頭時桃花眼里沒了笑意,眼尾的痣透著冷:“想打架就繼續(xù)說。”
林舟噎了一下,臉漲得通紅:“你還想動手?我告訴你,我不怕……”
“哎呀,這怎么回事呀?”
門口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帶著點刻意的拖腔。謝臨背著個黑色的皮質(zhì)書包,拉鏈沒拉,露出里面印著動漫人物的衛(wèi)衣帽子。他比時燼高半頭,185的身高在門口一站,幾乎擋了半扇窗的光。校服外套被他搭在肩上,領(lǐng)口的扣子解開兩顆,露出一點鎖骨,走過來時還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同學(xué),惹得人小聲笑。
“時燼同學(xué)~”謝臨拖長了調(diào)子,彎著腰湊到時燼桌前,手指還故意碰了碰時燼的牛仔外套袖子,“這頭發(fā)確實不太像好學(xué)生啊,怎么能這么折騰?”
時燼抬頭看他,眼神冷了幾分:“謝臨,想打架就一起上?!?/p>
謝臨挑了挑眉,直起身,手插在校服褲兜里,晃了晃腿:“我可不想打架,剛轉(zhuǎn)來就被班主任抓,多丟人?!彼D(zhuǎn)頭看向林舟,笑得騷氣,“你們繼續(xù),我就看看。”
時燼盯著他,手指在桌沿敲了敲:“繼續(xù)你媽?!?/p>
“哎,這話可不對。”謝臨立刻接話,還故意掏了掏口袋,像是在找手機,“我媽今天出去逛街了,要買新裙子,你要是想找她,我可以給你手機號?!?/p>
教室里有人沒忍住,小聲笑了出來。秋雨站在旁邊,手里的作業(yè)本都快攥皺了,眼睛卻亮閃閃地盯著兩人,嘴角壓都壓不住。
時燼沒理謝臨的插科打諢,起身時椅子在地上劃了道刺耳的聲音。他走到林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出來,走廊?!?/p>
林舟往后退了一步,臉色發(fā)白:“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動手?”
“不敢就閉嘴?!睍r燼的聲音沒提高,卻帶著壓迫感,“剛才不是挺能說的?”
謝臨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看戲,還時不時沖旁邊的同學(xué)擠眉弄眼。他轉(zhuǎn)來這所學(xué)校,就是聽說時燼成績好,還“不好惹”——之前兩人在競賽上見過幾次,每次都爭第一,時燼總壓他一分,他早就想找機會“討回來”了。
林舟被時燼的眼神看得發(fā)怵,卻還是硬撐著:“我憑什么跟你出去?你以為你是誰……”
話沒說完,時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指涼,力氣卻大,林舟“啊”了一聲,想掙開卻沒動。
“走。”時燼拉著他就往門口走。
謝臨往旁邊讓了讓,還故意用肩膀蹭了下時燼的后背,低聲說:“別下手太狠,不然班主任該找我問話了?!?/p>
時燼沒回頭,只冷冷地甩了句:“關(guān)你屁事?!?/p>
兩人剛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見了抱著教案的班主任。王老師推了推眼鏡,看著時燼抓著林舟的手腕,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時燼!林舟!你們干什么呢!”
時燼松開手,林舟立刻躲到班主任身后,小聲說:“老師,他要打我……”
“我沒有?!睍r燼站在原地,沒辯解,也沒低頭,桃花眼里沒什么情緒,像是早就習(xí)慣了。
謝臨慢悠悠地從教室里走出來,還故意整理了下校服外套的領(lǐng)子,笑著說:“老師,他們就是鬧著玩呢,時燼同學(xué)不是故意的?!?/p>
老師瞪了他一眼:“謝臨你也別湊熱鬧!剛轉(zhuǎn)來就不安分?時燼,跟我去辦公室!林舟,你也來!”
時燼沒說話,跟著班主任往前走。經(jīng)過謝臨時,謝臨故意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次競賽,我肯定比你高?!?/p>
時燼腳步?jīng)]停,只側(cè)過頭看他,眼尾的痣在陽光下晃了晃:“你做夢。”
謝臨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手指在口袋里轉(zhuǎn)著手機。他轉(zhuǎn)來這所學(xué)校,本來就是想看看這個總壓他一頭的“死對頭”到底是什么樣,現(xiàn)在看來,比他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教室里,秋雨坐在座位上,偷偷把筆記本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寫著“時燼 謝臨”,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她咬著筆桿笑,剛才謝臨故意蹭時燼后背的樣子,明明就是在撩嘛——雖然兩人每次見面都跟要打架一樣,但這才叫歡喜冤家啊。
窗外的蟬鳴還在繼續(xù),六月的風穿過走廊,帶著即將畢業(yè)的躁動。時燼在辦公室里聽著班主任的批評,手指在桌下扣著掌心,心里卻在想,謝臨那個傻逼,下次競賽要是再敢跟他搶第一,他絕對要讓謝臨知道,什么叫“不好惹”。